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十年懵懂百年心 | 上頁 下頁 |
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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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眼睛看著地下,輕聲問:「你怎麼來了?」這麼一個隱秘的地方,他是來找聞人默還是…… 燕蘇也不說自己掘地三尺在找她,淡淡說:「既然沒事,走吧。」帶頭往前走。雲兒跟在後面,欲言又止,「去哪兒?」燕蘇回頭看了她一眼,「出去再說。跟緊點,天黑路滑,白天又下了雨,路上很不好走。」雲兒知道竹林裡佈滿了陷阱機關,當下不說話,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第五十七章 多情總被無情惱(下) 倆人來到山下,雲兒望著黑漆漆的斷崖峭壁,懦懦說:「我……我上不去……聞人默他封了我的內力……」燕蘇聞言頓了頓,沒什麼表情說:「閉上眼睛。」雲兒還待說什麼,看了他一眼,乖乖合上雙眼。燕蘇一手抱著她,一手抓著藤條,淩空而起,數個騰躍,雲兒只覺耳邊風聲呼嘯,他寬大的衣袖掃在自己臉上,癢癢的,一陣酥麻,過往的片段閃電般在腦海裡晃過。她的心又悲又喜。她不知道燕蘇是什麼心情,是否跟她一樣,痛苦慘澹之餘又有一絲絲的欣喜? 等她睜開眼睛,倆人已經站在山頂。夜空明朗,滿天繁星,微帶寒意的夜風吹來,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燕蘇知道她畏寒,有一股衝動想擁她在懷裡,最終還是忍住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雲兒嚇了一跳,低聲喝道:「什麼人?」燕蘇擺了擺手,示意她放心,原來是一直守在這兒的猿人。 「你先回去吧。」猿人打了幾個手勢,眼睛一直看著雲兒,很不放心的樣子。燕蘇看著他一字一句說:「你先回去。」他察覺到主子的不悅,忙點頭答應,一頭鑽進了茫茫夜色裡,幾個眨眼的工夫,人已經消失不見。 雲兒有一絲好奇,忍不住說:「這人動作如此敏捷,倒是少見。」燕蘇道:「他自小生活在山野叢林裡,有如猿猴,走起路來落地無聲,喜歡夜裡活動。」雲兒「哦」了一聲,又說:「那你為什麼讓他先走?這山路難走的很。」燕蘇微微一怔,掩飾道:「他另有事情要辦。你隨我來便是,放心,走不丟的。」說完輕輕籲了口氣。 倆人一前一後翻山越嶺。雲兒武功盡失,山路又險峻,常常走不了幾步便要停下來喘氣,走的很慢。燕蘇一開始還停下來等她,後來等的不耐煩,蹲下身子說:「照你這速度,天亮了還在原地打轉呢。我背你。」好一會兒不見動靜,回頭卻見她站在那兒發愣,沒好氣說:「還等什麼?等聞人默的人追上來?」 雲兒訕訕地爬上他的背,心中一陣赧然,她沒想到他還會紆尊降貴背人。人雖然在他背上,卻很有幾分手足無措,手足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放。雲兒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你累不累?」燕蘇頓了頓說:「累倒不累,就是有點喘不過氣來。」她的手勒的太緊了,真當他是馬呢。 雲兒連忙松了手,「你,你還是放我下來吧。」燕蘇籲了口氣,「過了這個峽口,就好了。你閉上眼睛吧。」氣運丹田,負著雲兒就這樣淩空渡過了寬餘數丈的斷崖。下面雲氣繚繞,深不見底,像是一隻巨獸張著血盆大口,隨時要把人吞噬。雲兒腦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她寧可二人就此身葬崖底,也好過現在這般愛恨交織,心如刀絞。 燕蘇放她下來,吹了個長哨,不一會兒,一團白影由遠而近,瞬間在跟前定住,甩了甩身上的毛,神氣十足。雲兒叫起來:「宛天!」燕蘇摸了摸宛天的頭,對她說:「上來吧。」雲兒依言上馬,燕蘇在前面牽著。過棧道時,晃晃悠悠的,咯吱咯吱亂響,一個不慎,便要掉入江底喂魚,很是驚險。 雲兒坐在馬上搖頭晃腦說:「人人都說潮音塢碧玉湖聞人山莊乃武林聖地,世外桃源,依我看,這個地方卻是兇險之極。只要將這棧道毀了,再將船隻撤去,天下英豪還不是坐困愁城,坐以待斃嗎?」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聽的燕蘇心中一動。雲兒只不過隨口說說,頓了頓又問:「我們這是去哪裡?」燕蘇看了眼前方,說:「翻過這裡,前面就是出雲峰了。」雲兒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出雲峰?聞人山莊?」燕蘇點頭。雲兒心想,既然到了聞人山莊,那就好辦,東方、侯玉、賽華佗他們估計都在,武林論劍大會不知道有沒有開始。 倆人走下棧道,還未到出雲峰,已有幾個侍衛迎了上來,見主子居然充當起馬僮來,未免驚奇,都拿眼偷偷打量雲兒。雲兒頓時如坐針氈,翻身欲下馬。燕蘇卻牽過侍衛手中另一匹馬,坐了上去。 幾人回到住處,暗夜裡燈火通明,馮陳褚衛等人見到她,臉上神情古怪之極,卻都不敢出聲。雲兒抬頭看著眼前的這處院落,飛簷閣樓,氣象不凡,大概是聞人山莊某處宅院,上面一塊扁上寫著「摘星樓」三個大字,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 燕蘇見她不動,挑眉表示疑問。雲兒深深吸了口氣,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懦懦說:「我,我想我該走了。」燕蘇不動聲色問:「走?你想去哪裡?」雲兒不敢直視他的雙眼,淡淡說:「不管去哪裡,反正不能在這裡。」燕蘇發出一聲冷笑,「你當你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她還能去哪兒,還不是去找東方棄! 雲兒整個人猛地愣住了,隨即露出一絲苦笑,長歎一聲:「那麼,我是落到你手裡了?你待怎樣?」莫不是他刺的那兩劍不夠解恨,還要折磨她?若是這樣,倒也是情理之中,照他的心性,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自己?她欠了他,他想要怎麼償還就怎麼償還吧,心痛早已不算什麼。 燕蘇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你有這個自知之明很好。」領著她來到一座院落前,指著其中一間屋子冷冷地說:「你先住下,不該去的地方不要亂走。」雲兒看著他眉目間的陰鷙與冷淡,嘴裡發苦,點了點頭,「我知道,不會走出這間院子的。」垂著頭站在廊下,心中十分的慘然。四周花木蔥蘢,環境清幽,蛩鳴蛙叫聲分外清晰,一聲又一聲,沙啞撕裂一般,倍添悽楚,實在不忍聽聞。她微微示意,也不管燕蘇,推開門進去了。 房間十分乾淨,一應陳設俱全,佈置的相當舒適。她在窗前坐下,無力地癱倒在木椅上,心神仿佛抽離了,感覺木木的,連一夜的奔波勞累都蒸發了。相比而言,她更願意落到聞人默手裡,頂多是吃些皮肉之苦,而這裡,淩遲的是她傷痕累累的心靈,看似沒什麼大礙,實則血肉模糊。 一夜未眠,她一大早起來,在院子裡溜達,呼吸新鮮空氣。所以當燕蘇聽伺候的丫鬟說屋裡沒人時,驚的連忙趕了過來。 一輪淺淺的紅日穿雲破霧、衝破重重黑暗露出一張笑臉。清晨霧氣未散,水汽蒸騰,到處都是鳥叫聲,撲打著翅膀從這裡倏地一下飛到那裡。露珠打濕了衣衫鞋襪,滴在臉上,冰冰涼涼的,如同雲兒此刻的心緒。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騷動,從假山後面探出頭一看,十來個侍衛紛紛湧進了院子,不知是出了什麼事。她默默站在人群後面,好奇地觀望。 燕蘇大怒,「你們怎麼當值的……」正待派人去找,猛然一個回首,見到她隔著人群遠遠看著自己,宛若清水般的雙眸,卻盛滿了無法言說的哀傷與隱痛,心像被針紮了一下,卻說不出為什麼會這樣。還能夠用言語表達的痛,便不是真正的痛。他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眾人免了一場災難,忙不迭退了下去。 雲兒用力擠出一個微笑,低了頭說:「我沒有要走……我只是……」 燕蘇粗暴地打斷她:「好了!」 雲兒露出怯怯的表情,想了一會兒說:「我……我不該亂走,我以後,以後只在屋子裡……」這裡至少比大理寺的天牢好太多,也沒有人對她動用十大酷刑,一切還不算太壞。 燕蘇看著她蒼白消瘦的小臉,眼睛裡甚至有一絲血絲,精神不佳,神情萎靡,似乎任何想法都沒有,雙拳漸漸握緊,過了會兒才說的出話來:「那你在屋裡好好休息。」過了會兒又說:「等會兒我讓孫毓華來一趟。」孫毓華是宮裡的御醫,隨身跟著他,以前替雲兒療過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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