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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寶寶另一個笨的地方是他不會吱聲說:「+++」。得太陽給他頭上掛個小棒棒,看看他是否傷筋動骨了。太陽疼他的寶寶疼得不行,有一次曾因為要保護寶寶而眼睜睜看我被豬咬死,臨死前我憤然喊著:「如果有來生,我一定不要與你寶寶同行。」但是我忘記了這是傳奇,顯然我是有來生的,而且很快我就又與寶寶同行了。沒辦法,誰讓我看上了太陽呢?

  太陽好像信教了,入了一個什麼會。起先我是不知道的。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理他。因為我是無信仰人士,信奉自由,我連自己丟了性命都不為自己而戰,難不成還為別人賣命?他好像還在那個教會裡擔任了類似于總經理助理之類的職務,但他們稱為護法。第一次看見他們會裡的人見面,我覺得很好奇。他們招呼對方的方式都一樣,先劈對方一刀以引起注意,然後「哈哈」仰天長笑。接著,對方就會說:「我倒……」而他會回答:「暈!」

  我不知道這是否是他們行會的聯絡暗號,如果是,我想,也許他們的會長以前是個酒鬼出身,乃至所招部下每天都晃悠著走,不是暈就是倒。我不敢對太陽說如此不恭敬的話,因為若惹惱了他,他取我小命有如囊中探物。但強權可以壓抑自由的言論卻無法壓制自由的思想,我想想總可以吧?所以表面上我雖然恭敬有加,骨子裡我卻常常嘲笑他。嘻嘻!

  夕陽別樣紅——我看我看太陽的臉

  和太陽幸福的日子並不長久。很懷念那段你儂我儂的日子。兩個人攜手去打豬,打蛇。奇怪,愛情的光環下,小動物們都溫柔而少見了。兩個小傻傻拉著手在叢林裡或是豬圈裡轉來轉去,即便不長經驗就亂跑跑也是快樂的。在我成功跳到22級的時候,我開心地對太陽說:「明天我要換新衣服了,不要認不得我哦!」他拉著我的手,端詳著我藍色的輕盔說,好呀,看看你換了衣服有什麼不同。今天你先飛,我看著你飛。

  我很窘迫,站在他眼前期期艾艾,嗯嗯啞啞扭捏著不說話。最後鼓足勇氣說:「我飛了,不過你不許笑我。」他說,這有什麼可笑的?「哼!」我皺皺眉頭說,「我怕你看見我的底褲。」然後拍拍他頭,說,「走了。」我在練我順移的功夫。但通常練這種功夫的時候我都找個僻靜的角落。因為實在很丟我大俠的面子。最多的一次,唉,大約總共試了上百次,把4瓶魔法都喝了才飛走的。果然,在我裝模作樣沖天舉了兩次手,大喊:「我是希瑞,賜予我力量吧!」然後原地不動地立正著以後,他當場暈厥,活活笑倒。

  第二天,他到處找我,說,你在哪裡?我不敢見他,我真的覺得身上這套魔法長袍很難看很難看,拖遝而窩囊,感覺上是身穿燕尾服腳踩解放運動鞋。好後悔這身裝扮。早知道以後會碰上太陽,應該當初應不應該女扮男裝的。看到其他女魔法師火紅的頭髮和如藏袍般豔麗的長袍還有腳下的高跟鞋走起來咯噔咯噔,優雅如天鵝一般,羡慕得不行。只有愛情,才會讓一個女人期待自己貌美如花,否則每天頭頂鍋灰,腳踩稀泥也不覺得難堪。

  某夜,我們一起去打豬。我突然大叫,快看!那裡有個裸奔的!他說,裸奔奇怪嗎?我說,我喜歡呀!就喜歡看男人光膀子,很雄性的樣子!我喜歡肌肉。突然間,太陽站著不動了,赤條條站在我眼前,坦然說,讓你看個夠,不許看別人的了。我覺得尷尬起來,不習慣和男人如此親近地面對面,對未來發生的事不可預測。幸好傳奇裡沒有設計共赴巫山雲雨的情節,否則我一定迷惑在他寬寬的肩膀之下了。對於意亂情迷,我會以謔笑的方式化解,捂著嘴巴哈哈笑著說:「此脫非彼脫,你這是東施效顰。你怎麼一身排骨?我還看見你灰色的小褲衩上有一個洞!」原本浪漫的表白就這樣被我糟蹋了。他沮喪地穿回衣服說:「隔著電腦都知道我是排骨,妖精!」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定在原地,眼波柔媚如水,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低低說:「其實,我喜歡排骨。」我知道他聽不見,我只是不想告訴他罷了。

  有太陽寵著我,護著我,我覺得自己比以前調皮多了,不再是見人就躲,見怪先跑了。我總是撒開了我的長腿四處跑著,太陽在後面邊追邊心疼地說:「別跑太快,回頭把怪都招來,傷了你。」我嬉笑道:「我是豬引子,跑一圈去勾他們的口水,然後招來打你。」他苦笑道,最毒婦人心。

  他氣喘吁吁地跑到城門口,兩眼冒著光,滿臉的興奮,說:「猜我帶什麼好東西來了?」我說,你別是賄賂了網管,偷了一朵玫瑰吧?他雙手捧過一本書:爆裂火焰。我的眼睛如僵屍洞的僵屍般開始放電了:ZZZZZ……這本書我想了好久了,上次無限羡慕地跟太陽說,人家的爆裂火焰好絢!像煙花!他卻喃喃道:「愛如煙花,只開一瞬間。」卻沒想到他存了心去找來送給我。我無以回報,便說,送你一個祈禱頭盔吧,希望你長命百歲。這一天,我們交換了信物。

  像太陽那樣瘋狂——我和太陽的愛情故事之三

  「去打祖瑪!」我越來越胡鬧了。因為太陽老由著我瘋。我哭他便靜靜看著我,不說話,我笑,他就開心地摸著我揚起的嘴角,並將他的手指劃過我唇邊蕩漾的酒靨。

  有了太陽,我去了很多未名的世界。看他打仗是一種享受,上下翻飛著。首先他會發出個符確認戰鬥的目標。寶寶是愚木疙瘩,不告訴它戰鬥的方向它就如呆頭鵝般沒有眼色。我認識寶寶那麼久了,它都不記得我,在它眼裡,只太陽是上帝,我被攻擊得再狼狽,沒有太陽的指令,它視而不見。倒也好,不是個惹是生非的傢伙。我有一次氣急,問太陽,你有沒有告訴寶寶,我是你的那個那個……見我就親卿如晤?太陽故意逗我,你是我的什麼什麼?我翻他白眼,哼!想騙我的話!

  太陽一面戰鬥,一面不忘罩著我,讓綠色的光芒纏繞我的頭頂或是將我隱身,欺負那些近視的怪物。我呢,就很陰險地躲在僻靜角落裝神弄鬼,口中喃喃念咒:「天靈靈,地靈靈,火球閃電替我行!」如果怪物被我打煩了,抽身追我,我就一蹦一跳地跑了,還要氣死那些個怪物:「你打不著我,你打不著我!」大部分怪物我想一定不是被我們砍死的,而是鬱積攻心,腦溢血活活氣死的,士可殺不可辱。而我只憑三寸不爛之舌,光侮辱侮辱他們,他們就咯兒屁玩兒完了,省得浪費我的武器了,修一下好貴的咧!

  打什麼我都不會死了,覺得不刺激,就約太陽去打祖瑪。太陽說,等等,我得多帶幾個人,那可不是好玩的地方。你先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定要速速逃掉,不可戀戰,還有,去買裝備的時候不要帶太多東西,一會兒萬一有了意外,掉一地東西。記住了?我的小傻瓜?眼底的溫柔下卻是訣別的悲哀。當時我不懂。無知者無畏。在我眼裡,天大地大卻不如我的太陽最老大。他那麼神勇,什麼東東扛不住?上次路上碰見一個戰士,自稱練成了金鐘罩鐵布衫,我根本不信,就問:「哼!吹牛!你打得過我的太陽嗎?」他一愣,問太陽是誰?我哈哈大笑,說,「太陽是最厲害的臭道士,可以把你變成蔬菜,也可以把你變成蘋果,看他心情。」太陽的下蠱術有兩種,綠的我叫蔬菜,紅的我叫蘋果。那戰士茫然地站在那裡,最後一頭霧水地說:「神經病。」

  我們一行四人,踏上了遠征祖瑪的艱險歷程。

  邊走我邊唱:「唐僧西行咚了個咚,後面跟著個孫悟空,孫悟空,跑得快,後面跟了個豬八戒,豬八戒,鼻子長,後面跟了個沙和尚……」我因為跑得快,在最前面。太陽負有保護女皇的使命,緊跟我後,那個被罵做豬八戒的兄弟不爽了,說:「你哪來那麼多廢話?」我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嚇得依在太陽身邊不做聲了。太陽疼我,看不得我憋著不聲響。我曾經鄭重跟太陽說過:「我可以不吃飯,但絕對不可以不說話。」他怕我憋出毛病來,便跟同行的兄弟說:「你擔待她,她是個丫頭。」這次,我看見別人瞪我的眼光如瞪怪物。我趕緊扶住頭上的帽子,縷一縷嘴邊貼的小鬍子,正色道:「胡說!我明明是七尺男兒!」

   一不小心,鬍子沒粘牢,掉下來了,我慌裡慌張蹲下去撿,這個可惡的魔法長袍尺寸不服帖我,比著男人的樣子做的,前襟短,後襟長,又松松胯胯,蹲下去的時候,我收拾在香囊裡的寶貝,什麼口紅啊,胭脂啊,還有袖子裡藏的貼畫呀,和我上次去打蟲收的一大堆貝殼和鵝卵石都掉了一地。我更忙手忙腳了,滿臉通紅。「哈哈哈……」周圍一陣爆笑。那個「豬八戒」走過來,憋不住嘴邊的笑,拍著我的肩膀說:「小兄弟,下次把肚兜藏好,裝男人得像個男人的樣子,系袍子的褲腰帶別打蝴蝶結了,一會散了,你衣服下的秘密都一覽無餘了。」說完還故作色迷迷地在我胸部瞟了一眼。可惡!我最討厭人家把我當女的了!

  打了幾個祖瑪戰士,覺得稀鬆平常,沒什麼呀?不過打的時間久點,三個大俠加一個道士,一色兒的重裝備,好比殺雞都背著宰牛刀。每打死一個,我就叫:「沒什麼嘛,沒什麼嘛!」

  太陽一反平日的寵愛,很少搭理我,卻一直說,小心。我若跑太快,他立刻阻止我說,不行,一會兒戰士都出來了,扛不住。我少不更事,依舊淘氣著,還說,我倒要看看那祖瑪戰士究竟是幾頭幾臂。危險正在向我們逼近,而我茫然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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