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他知道風從哪個方向來 | 上頁 下頁 |
一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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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瑪一本正經地說:「七哥,我懂的。明面上做做樣子就好了。你叫程迦姐過來吧。」 彭野:「……」他揉揉他的頭,尼瑪溜出去了。 程迦抱著自己坐在床上,似乎發了一會兒呆,問達瓦:「黑狐現在在哪兒?」 達瓦整理著被子,不回頭,「沒頭緒。怎麼突然問這個?」 程迦道:「你們來風南鎮是為了黑狐。」 阿槐是四哥的線人。四哥上次追去看彭野,還順道帶上了阿槐。他們很熟。且不是這層消息,彭野不會再找阿槐。白天打電話時,她心知肚明,便一語雙關;可彭野特意「誤解」成字面下的酸意,只當調情,不回答。 達瓦坐上床,「沒啊,就是巡查順道路過了。」 程迦冷靜地看著她,忽道:「這麼說,彭野來看阿槐,是舊情未了了?」 達瓦腦子一炸,忙道:「啊,我想起來了。十六查到黑狐來過風南,找了阿槐的小姐妹。我們才去問。」 程迦拿出一支煙,磕了磕打火機,道:「安安呢?」 達瓦看她。 程迦涼笑,「黑狐叫安磊,通緝的畫像貼在電線杆子上,我看到了。」 達瓦沒法了,又講了安安,還是不提懸賞。 程迦煙抽到半截,眼神有些空,問:「安安斷了半條腿?」 「嗯。」 達瓦表情並不嚴肅,但程迦出奇的肯定,黑狐比以前危險。 手機嘀嘀一下,程迦拿起看,彭野發了兩個字:「過來。」 程迦下床,說:「我今晚不和你住了。」 達瓦心裡明白得很,「好。」 程迦收拾一下過去。推門進屋,撞見彭野在打電話,神色有些躲避。她看他一眼,關上房門,去浴室洗臉。 彭野走到窗邊,聲音低了,繼續道:「我聽她說了。」 那頭的何崢難忍懊惱,「不巧那時我在外地。聽阿槐說,叫萬哥的和他一起。」 「嗯。」彭野略警惕地看了浴室一眼,把窗子打開,讓風吹進來。 「他手頭緊得很,最近得進一趟,怕想東山再起。我準備進去,這次非把他逮到。」 彭野低聲道:「四嫂要生了,你這回別管了。」 「就這最後一回,抓不到我認了。倒是你。黑狐給各處的團夥放風,誰殺了你,拿賞金。」 彭野心微微沉了沉,回頭看浴室。從知道這事開始,他就從未有過膽怯。但此刻,他覺得窗外的風異常冰冷,夜也黑得不可見底。 浴室裡,程迦正彎腰洗臉,門擋著,只看到她細細的腰和長腿,可就是看著這副身子,他的目光便怎麼也收不回。 要說愛是什麼感覺,就是給了他鎧甲,卻留了自己軟肋。軟得一塌糊塗。 因為她,他格外謹慎、惜命,不敢想像萬一。 洗手間白熾燈昏黃,程迦臉色慘白,雖仍在洗手,卻已感受不到流淌在指尖的冰涼,那冷水分明灌進她的脊背。 失明那幾年練就了她的聽力。他那破手機,離得再遠,窗外風吹得再大,她都聽了個清白。 水嘩嘩地流,她忽然醒悟,想起他常說節約用水,趕緊關了。 講到最後,何崢說了些輕鬆的,道:「過些日子你再來,我家小子就落地了。也來看看小侄兒。」 彭野笑,「怎麼就是小子,萬一是個丫頭?」 「滾!」何崢罵他一聲,道,「就得是個小子,從小跟我幹,長大了送去保護站。」 彭野沉默了半刻鐘,也不知在想什麼,嘴角緩緩攏起笑意,「小東西還在娘胎裡你急什麼。說不定長大了想去外邊。」 「草原的男人是狼,高原的男人是鷹,外面的男人是牛羊。」 彭野不和他爭辯,揉了揉額頭。 何崢又道:「阿槐也找到好人家了,你呢,還念著那女人?」 做四哥的顯然信息沒跟上,彭野低聲告知,帶點得意,「那女人把我看進心裡頭了。」 那邊稍頓,接著道:「老七,看好自個兒的命。」 彭野笑道:「我知道。」 「這次不是黑狐找你,是你找他麻煩。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不然可就不是懸賞,只怕他要親自扒了你的皮。老七,看好自個兒。」 風大了很多,彭野沒吭聲。他知道,他不是孤家寡人了。 掛了電話,彭野關上窗子,洗手間裡沒了聲音。 回頭看,燈還亮著,卻不見人,他意外,進浴室回頭一看,程迦抱膝坐在洗手臺上,倚靠著鏡子在抽煙。 她眼望著未知的某處,也沒個焦點。煙霧青白,映得她臉色沉寂。 彭野握著門,适才窗外秋風的寒意後知後覺地從衣服外滲進來。 他不確定她是聽到了,或僅是感覺敏銳。 他過去摟她,忽覺她很小,又瘦弱,他一隻手臂就把她整個攏進懷裡,他微微低頭,下巴抵著她的鬢角,問:「怎麼了?」 她呼出一口煙,煙霧繚繞升到他面前,隨之傳來她不變的淡淡聲線:「給四哥打電話呢?」 彭野腦門一緊,他不願和她提及的事還是被拿上檯面。 程迦說:「我不問你,你準備什麼時候和我說?」 彭野鬆開她,手握洗手台支撐自己。 她目光跟他走,在他沉默的臉上停留半刻又收回來,自嘲似的輕笑,「哦。不準備說。」 「程迦——」彭野抿抿嘴,意外的無言。她一提,他便不想隱瞞,可思緒萬千,他找不到起點。 「彭野,你以為我是個不堪一擊的女人?」程迦冷靜地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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