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他知道風從哪個方向來 | 上頁 下頁 |
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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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母道:「我這是為她著想,年輕人就是不肯考慮現實,我說得哪點不對了?」 方父把她拉到長椅邊坐下,道:「不顧現實,隨心而行,這就是年輕啊。為什麼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想回到年輕,因為羡慕啊,隨心而行,多好的詞。但你說得也對,作為長輩,職責就是給年輕人提醒。可你說話方式不恰當,提起那個男人,語氣言辭都不好。對這群底層英雄來說,最大的悲哀不是壞人的猖獗,而是好人的歧視。我們不能讓他們寒心。」 「我不是歧視。他要不和迦迦扯上關係,他幹的事我也會說偉大。」程母道,「我看過那攝影展,你們看的是崇高,我看的是我女兒要死守的男人。又苦,又窮,又危險,你們都當看客地瞧英雄,瞧完一轉身,各過各的幸福生活。迦迦怎麼辦?」 「迦迦這孩子,外邊再怎麼變,心裡頭純粹,比很多同齡女孩難得啊。」方教授微歎,「我倒覺得,那個男人會為迦迦考慮現實。我也看過攝影展,那是個有責任有想法的男人。我認為他在等待某個契機,具體是什麼,我不清楚。但和迦迦在一起後,對迦迦的責任會讓他考慮更多。」 程母沉默。 方父拍拍她的肩膀,道:「你看迦迦現在的狀態,這個男人對她影響很大,是好的方面。後面的事慢慢來,不要急。」 彭野途經格爾木,去了趟醫院。 安安昏迷了好些天才醒,在重症監護室裡待一段時間後才又轉去普通病房。 醫生正給安安做日常檢查。已經入秋了,時近傍晚,有點冷。 安安看到彭野,沒給好臉色。 醫生和護士離開,彭野把水果放在櫃子上,尋常地問:「身體恢復得怎麼樣?」 安安板著臉沒吭聲。 彭野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眼神筆直地盯著她。 安安挨不住,嘴唇動了動:「好多了。」 「員警應該告訴你你哥的真實身份了。」彭野說,語氣裡沒有內疚、憐憫,也沒有藐視。 「半個月前。」安安已經消化了一切,人很平靜,說,「他違了法,該被抓。但……你之前找我說看肖玲,其實想套我的話?」 彭野承認:「是。」 安安哼出一聲,「我有銀行卡的事也是你告訴員警,讓他們凍結了。」 彭野也不否認,「嗯。」 「那你現在還來幹什麼?」安安揪緊被單,含怒,「我對你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來給你道個歉。」 安安別過頭,下巴緊縮。 彭野望一眼床單,左腿齊膝蓋下,空了一截。他說:「我對不住你。但如果重來,我還是會這麼做。」 安安不吭聲。 彭野站起身,手落進兜裡,說:「好好休息,我走了。」 安安又扭回頭來,「你一定要抓到他嗎?」 彭野道:「是。」 安安聲音輕顫:「你凍了他的錢,害他被通緝,他召集舊部,得繼續做這個。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他會怪罪你,絕不會放過你。」 彭野拔腳往前走,「我也不會放過他。」 安安連忙追問:「你會殺他嗎?」 彭野說:「我幹這個不是為了殺誰。」 安安說:「他也不是為了殺誰啊!」 「可他殺了。」 安安無言以對。 彭野拉開病房的門,安安喊他:「彭野大哥……」 彭野停住。 「謝謝你那天停下來救我。醫生說再遲一會兒我就沒命了。」 彭野關上門走了。 出了病房,彭野問守在門口的員警,問:「你們隊長呢?」 「鄭隊長歸隊了。」 彭野點點頭,走下樓梯,給老鄭打了個電話:「上次和你說的那個線人的事怎麼樣了?」 那頭老鄭回答:「放心,連上線了。」 「好。」 離開醫院,彭野到格爾木汽車站,找著去沱沱鎮的車,車中途會經過保護站。 離發車還有段時間。彭野在車站的小賣部裡買了包煙。 上車時,車上坐了一大半的人。小客車車頂有點矮,彭野低著頭往裡走,旁邊有人熱情地打招呼:「彭隊長!」 是沱沱鎮的兩位牧民,時常在可哥西裡放羊放牛,彭野巡查時偶爾能打個照面。 牧民淳樸,笑起來露出白白的牙齒,「記得不?俺們在庫塞湖見過。」 彭野笑,「紮西,加洋。」他記憶力好,見過的都記得。 兩人意外而開心。 彭野把兜裡的煙拿出來,撕開包裝,抽出四支給他們。兩人從座位裡起身接煙,彎腰連連說謝。 彭野笑著問:「上格爾木幹什麼來了?」 「買農具。」紮西指給他看,都擺在行李架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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