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少年的你,如此美麗 | 上頁 下頁
五〇


  北野抱著頭盔,拉開門進去;

  大康跟在後頭,屋子裡還是悶熱潮濕,可大康挑起眉毛,發覺異樣:「你家裡變乾淨了?」

  北野不鹹不淡道:「昨天剛收拾。」

  「躲你身後那小女人收拾的?」大康一嘴酸味兒。

  北野淡嘲:「早甩了。」

  「喲?」大康眉毛挑得老高,「為什麼呀?」

  「話多,煩人。」

  「哦。」大康恍然大悟。但說起來這次也是稀奇。長這麼大,他就沒見過北野看上哪個女孩,追他的人他也一概厭惡地拒絕,白瞎了他那張臉。

  既然早甩了,說明沒看上吧。

  大康一下倒在床上,北野皺眉看他一眼,但想起他哪回來都是這麼折騰那床的,也就忍了回去。床單枕頭涼席全都換過。

  「北野,你說,賴子說他去廣州闖蕩去了,他闖蕩個什麼啊?」

  北野拿了兩瓶啤酒,在桌沿上磕開,一瓶遞給他。

  大康接過來灌一大口,說:「不就那天吵架氣了他幾句嗎?竟然真走了。別看他平時悶不出氣,賭起氣來跟小女人一樣受不了,大半夜打個電話撂狠話說告別,是想絕交麼?誒,他給你也打電話了吧?」

  北野「嗯」一聲。

  大康喝著酒,問:「你打算去哪兒?留在曦城,還是離開?」

  「走。」北野說。

  「去哪兒?」

  北野不吭聲,隔幾秒了,說:「北京。」

  「聽著真高級。」大康刺他。

  北野灌著啤酒,不理。

  「都往外跑,就我一個真孤兒留在家鄉。」大康有些傷感,「我以為我們幾個會一輩子做好兄弟呢,沒想到長大了都要散,都去奔東西。以前福利院的婆婆總說長大了好長大了好,這長大了他媽的有什麼好?」

  「是啊。」北野說,「他媽的有什麼好?」

  他這麼一說,大康反倒扭轉立場,過來給他打氣:「走就走吧,好好闖。到時發達了可別忘記我。」

  「嗯。」北野說,「如果走了。」

  他像一棵樹,想飛卻生了根。

  「對了。」大康想起正事兒,「老師給你打電話沒?領結業證。」

  「打了。」北野踹他屁股一腳,讓他給他騰地兒,他也倒在床上,手臂枕著腦袋,說,「那破證書有什麼好領的?」

  「別拿職專不當回事。好歹能證明你學過一項技術。現在大學生都不如技工呢。」

  「切。」北野說,「這話也就糊弄你。」

  「真的,我都找著工作了,等幾年攢夠錢了就自己單幹。我不像你,你大伯和姑媽都有錢,嘴上說不認你,背地裡又捨不得。」

  北野沒反應,大康也懊惱自己嘴快,趕緊換話題,道:「誒,你聽說那個雨衣人了沒,好像是我們的同齡人。」

  北野扭頭看他:「怎麼突然說這個?」

  「昨天我和幾個老油條去領結業證,有幾個奇怪的男人坐在老師辦公室上下打量我們。那眼神和氣勢,估計是員警。」他冷哼一聲,「班主任夠陰險,把我們幾個不務正業的一起叫去,真把我們當嫌疑人了。我操。」

  北野無話。風扇吹得他的額發掉進眼睛裡,他甩了甩。

  大康又道:「誒,你的結業證記得去拿啊。」

  「知道。」

  ……

  陳念放學後做值日時,又看見了鄭易,立在教室門口,卻是來找徐渺的。

  徐渺經過陳念身邊,把手裡的掃帚遞給她,說了句:「本就該你掃的,我得走了。」

  陳念立在原地沒動。

  教學樓裡沒人了,鄭易遠去的聲音不大,但她聽得清清楚楚。

  「……你和魏萊的關係冷處理了,她也明白。我查過她的通話記錄,那時,魏萊有一個多星期沒和你聯繫,為什麼偏偏失蹤那天給你打了電話?」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徐渺聲音很小。

  鄭易說:「我不是懷疑你,我只是認為,你隱瞞了一些關鍵的事情。」

  徐渺隱瞞的,是魏萊當時在電話裡說了地點,後山;和相約的人,陳念。

  陳念一點兒都不懷疑鄭易的能力,第一次看見他的眼睛,她就知道這個年輕的員警不一般。

  她去走廊上望,校園裡空蕩蕩的,鄭易和徐渺一高一矮,邊走邊說話,在花壇邊停了一會兒,隨後徐渺出校門上了自家的車。鄭易也走了。

  陳念立在空蕩高聳的教學樓上,感到一股陰森的危險,有股力量在她身後推她。

  她猛地回頭,教室門大開,一室的桌椅,空無一人。

  陳念再次看校外,街對面的冷飲店裡有一個白色的身影。

  陳念跑回教室,想著徐渺剛才說的話,手腳有些哆嗦。她把掃帚扔在一旁,背上書包跑下樓,沖出學校。根本不管北野了。

  她走得很快,走平時不走的各條遠路,七彎八繞,像擺脫什麼。一直走到那熟悉的荒地上,看到夕陽像那個她看過無數次的大蛋黃。

  身後腳步聲追上來,她立刻跑起來,跑得飛快。可還是敵不過他。

  北野沖上來拉住她的手腕,皺著眉:「你往哪兒跑呢?」

  她推他,推不開;他拖著她往回走,往她的家走,可她只想去另一個方向,他家的方向。

  「你今天怎麼了?」他眉心成了疙瘩。

  「我想回家。」她沖他喊,要掙脫他的手,掙不開。

  北野往身後看,舉目之處都沒有人,他這才看她,說:「你家在那個方向。」

  「我想回家。」她又說了一遍,更大聲。

  北野沉默了,看著有些失控的她,聲音輕了下去,竟微微笑了,說:「你該明白我的意思啊?」

  我明白,北野,我明白。可是……

  「瞞不住的。」陳念也微微笑了,輕聲說,「我殺了魏萊,瞞不住的。」

  話未落,北野握住她的後腦勺,把她緊緊摁進懷裡。

  「別亂說話。」他用力貼住她的鬢角,「你聽著,我找到她的時候,她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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