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蘇格拉底 | 上頁 下頁
八九


  「老大,你牛逼!總這麼嚴謹客觀,一丟丟可能性都不放過,難怪是全國有名的神探。」

  「少拍馬屁。」

  老白嚎:「我句句是肺腑之言。」

  譚哥笑。他看看前邊開著車私下毫無架子的年輕隊長,饒是他比言焓長幾歲,也不得不佩服他。

  老白嚎完很快正經:「如果把第7號計畫徹底擯除在外,不在場證明只能說明兩個問題,1,阮雲征不是兇手;2,他有同夥。」

  言焓搖頭:

  「阮雲征不會有同夥,他的心理之前分析過了。

  「另外,找到躲藏的孫琳後,他會幹什麼?可能吵架,可能強行發生性關係,但坐在客廳裡面對面談問題?這不符合他們倆的相處模式。

  「阮雲征是主宰,沒有發洩前,他不會心平氣和,不會以平等的姿態和孫琳談問題。即使談,也不會在客廳,而是更私密的小廳或臥房。

  「所以就像蘇雅說的,在客廳和孫琳談判的人不是阮雲征。」

  「感覺又要回到suicide sound7號計畫去了。」老白撓腦袋,「不是設計栽贓,仇殺和劫財也都被排除,現在只剩陌生人的衝動殺人。可孫琳穿著睡袍,哪個客人來會讓她衣服都不換就去見面?這就矛盾了。」

  車廂裡陷入沉默。

  言焓緊鎖眉心,半晌後,笑了一下:「有意思。」

  譚哥奇怪:「有意思?」

  言焓輕打方向盤,慢慢笑開,道:「很久沒遇到這種案子了,不管推理到哪一步,總有矛盾,總有線索和線索相悖,無法統一。呵,有意思。」

  譚哥和老白也笑,跟著老大,心情總是愉悅的,

  就像現在,麻煩難搞的案件在他面前,也是有趣的難題。

  挑戰與戰勝的快-感共存。

  言焓望著前方的道路。

  奇怪而互相矛盾的線索在腦中糅雜成一團。

  「阮雲征1點飛機起飛,孫琳3點還是溫熱的;

  「除了阮雲征,沒人有殺害孫琳的動機;

  「阮雲征有同夥的可能不大;

  「孫琳穿著睡袍和陌生人在客廳裡會面……

  「拋屍人在案發後沒有立刻出山……」

  說到這兒,言焓不自禁地彎起唇角;

  後排的兩個人也異口同聲:

  「拋屍的人可能本身就長期待在山裡,不管是不是7號計畫。

  「如果是7號計畫,幫助殺死孫琳的人(第8號自殺者)本身就在山裡,所以孫琳大老遠選了這兒;

  「如果不是7號計畫,起意殺掉孫琳的人也還是在山裡。」

  「對,或許是酒店工作人員。」言焓說,「這就可以解釋孫琳為什麼穿著睡袍開門。」

  譚哥質疑:「我們最早就排查了酒店工作人員。當天給孫琳服務的人,都查過。」

  又陷入了死局。

  言焓想了一會兒,仍持之以恆地挖可能性,只有排除掉所有的可能,他才能確定這就是suicide sound的第7號計畫。

  「如果是一個看上去沒有直接為孫琳服務,大家以為和孫琳沒接觸的人呢?」言焓較真到了極致,「我一直對壞掉的監控錄影耿耿於懷,會不會不是巧合?」

  譚哥長歎道:「老大,我服了你了。再完美的解釋和結局,你也能給它摳出幾個漏洞來。現在我也覺得之前很牢靠的第7號計畫,有被推翻的可能。因為……」

  「因為有極小的可能是一個不起眼的酒店員工,臨時和脾氣不好的孫琳起了衝突,殺了她。而她像關小瑜說的那樣,非常完美地清理了現場,拋了屍體。」

  言焓從容接過他的話,眼裡閃過一絲清銳的光芒,

  「如果這次去現場能排除掉這個可能性,那就只剩蘇雅的第7號計畫;如果不能……」

  他加快了車速。

  ……

  甄暖推開門,進了案發別墅。她揉揉發紅的眼睛,縮了縮鼻子。其實她哭完就想通了,言焓說的很對,她要把推測變成現實。

  別墅和之前沒有兩樣,只有女清潔工在壁爐邊打掃。

  「你怎麼來打掃呀?」甄暖奇怪地皺眉,「案子都還沒破呢。」

  「是老闆安排。這裡死了人,不弄乾淨點兒,對生意有影響呢。」

  甄暖「哦」一聲,轉身走向樓梯,納悶地自言自語:「那天晚上,兇手怎麼能把現場打掃得那麼乾淨呢?」

  一聲細問落在幽靜的別墅裡,沒人回應。

  甄暖想著丟失的裝飾品,不自覺往樓上走,到了樓上,除了臥房裡亂糟糟的,並沒有新發現。

  她轉身準備下樓,猛然望見走廊盡頭一個面容近似骷髏的人,雙手捂著扭曲的頭,張著嘴恐懼地尖叫。

  她嚇一大跳,又很快平復,那是蒙克的名作《呐喊》,每次看見都把她嚇得夠嗆。

  她拍拍胸口,往下走。一回頭再度嚇得魂飛魄散,清潔工冷靜著臉,一聲不吭跟在她身後。

  甄暖瞪大眼睛:「你什麼時候在我後邊的?」

  「我怕你把地板踩髒了。」

  「哦,抱歉。」她趕緊下樓。

  時近傍晚,天色也不好,樓梯間裡有些昏暗,帶著一股子詭異的幽寂。

  走了幾步,甄暖突然停下,靜靜道:「不對。」

  身後,清潔工抬起眼眸:「什麼?」

  「上次我和隊長在門口遇到的清潔工是你吧。你不是說這裡的別墅每個風格都不一樣,沒有一件相同的裝飾嗎?可那晚你帶我們看其他別墅時,我在有一間裡見過這幅畫。」

  女清潔工禮貌而優雅地微笑:「是你記錯了吧?」

  「這幅畫怎麼會記錯?」甄暖皺起眉心,「一件裝飾只有一樣,有些奇怪,實際成本太高。那個圓底座的裝飾品,批量買一套,每個底座相同,上邊的裝飾不同,這才比較合理。五花八門又節省成本。」

  女清潔工沉默片刻,笑了笑:「老闆的心思,我們不懂。」

  「你可以和我描述一下底座上裝飾品的形狀嗎?上次你說不記得,不知道今天想起來沒有?你做清潔,一定打掃過吧。」

  「想起來一點。是個鐵珊瑚,有點兒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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