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蘇格拉底 | 上頁 下頁


  董思思臉色無虞,強勢地一笑,說:「薑曉在隔間裡邊鬧,我拉澤天走,留她自己玩兒。之後發生什麼就不知道了。我看,她是想跳樓給我找晦氣。」

  「胡說。」紀法拉反駁,往屋裡走,四處指,「房間裡亂成這樣,全是她自導自演?你哄小孩子呢……」

  紀法拉話沒說完,

  「出去!」言焓臉色清淩,冷冷低聲,室內登時一片低氣壓。

  紀法拉愣了。

  男人黑色風衣,灰色圍巾,高大有型,俊眉之下眼眸微慍,卻不看她,而是皺眉注視著她腳下。

  痕檢員關小瑜沮喪無語地蹲著,她沒來得及拍照,更來不及收集碎屑,就給紀法拉踩了個稀巴爛。

  甄暖立刻拽紀法拉,雖然不太敢和面前這個不熟的男人說話,但顧忌著紀法拉只得鼓足勇氣,低聲討好言焓:「抱歉,隊長,她是我妹妹,不懂事,你……」

  「你家的事和我有關係?」言焓冷冷堵她。

  甄暖噎住,臉漲得通紅。

  又聽他看著紀法拉,憑空說了句:「強行沖越員警為履行職責設置的警戒線。」

  甄暖腦袋發炸,隱隱懷疑他是不是要幹什麼,趕緊拉人;

  可紀法拉哪被人駁過面子,見他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更氣,道:「酒店是我家的,我愛幹嘛幹嘛。」說著一腳踹向花架,花架倒下砸得工具箱裡的磁粉潑一地。

  言焓閑閑看她半晌,唇角微翹,竟笑了一聲,說:「以暴力方法阻礙員警依法履行職責。」

  甄暖已經知道他想幹什麼了,脊背發涼,摟住紀法拉往外拖,可後者被言焓漫不經意的調調弄得愈發羞辱火大,不知死活地一腳踢向言焓。

  言焓灑脫地側身避過,尋常道:「襲警。」

  甄暖腦中一根弦繃斷。

  下一秒,言焓大步過來,單手捏住紀法拉把她從甄暖懷裡扯出來。

  紀法拉毫無反抗之力,幾秒鐘內被他拖到對面的走廊上,哢嚓兩聲,雙手拷上了門把手。

  紀法拉傻了眼。

  甄暖愣住:果然……

  她追上去,嘴唇都咬疼了,才張口,蚊子般小聲地打商量:「隊長,她還小不懂事,算了吧。」

  言焓點頭:「好。」

  甄暖沒想他這麼好說話,簡直太感動了,剛要說謝,他道:「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用警棍。」

  甄暖立刻閉嘴。

  紀法拉瞠目結舌,竟也安靜不鬧了。

  走廊兩邊好多圍觀的客人,她不能丟紀家的臉。

  她瞬間背身站好擋住手銬,眼睛裡委屈憤怒卻昂首挺胸,臉上掛著僵硬的笑。

  好你個小火,居然這麼對我!

  還是,

  他忘記她了?

  甄暖回頭見她那規矩樣,不知為何,一番緊張之後,竟突然有點想笑。

  董思思看看紀法拉,沒興趣幸災樂禍,更沒心思埋汰她。

  她轉頭對言焓道:「警官,門外有伴郎的,他們應該知道,我和澤天走後,薑曉還活得好好的。」

  幾個伴郎點頭:「是的。他們走後,薑曉還一個人在鬧呢,隔間裡還有聲音。」

  言焓涼笑:「誰說這裡是案發現場了?」

  甄暖也在同一時間脫口而出:「這裡不是案發現場。」

  目光齊刷刷投來,甄暖搶了Boss的話,好窘。

  言焓微微低頭回看她,表情平靜半刻,緩緩笑開。從甄暖這邊看,灰色圍巾擋住了他的嘴唇,只看到那漂亮的桃花眼彎了彎,流光溢彩。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好似被電了,趕緊垂下眼。

  對甄暖的搶話,言焓很捧場,攤開左手做了個隆重介紹的手勢,道:「犯罪實驗室,病理學研究員甄暖,請她給大家解釋。」

  ……

  眾人下了樓,姜曉仍陳屍墜樓地,醫生已確認死亡。

  甄暖蹲下,掀開死者腳邊的白布:「她的鞋底有很多泥點,是摔落後濺上去的。鞋後跟的紋路裡有泥巴,糅雜著彩色紙屑。」

  她蓋上白布:

  「彩色紙屑是否來自7樓的房間還說不定,但鞋是新的,細雨剛剛下,進酒店前不會有濕泥,酒店裡也不會有泥土。我想,這很可能來自樓頂。為了確認,痕檢員會採集回去檢驗對比。」

  董思思不同意:「為什麼不是摔下來後濺上去的?」

  「濺上去的泥土不足以把彩色紙屑糅進紋路裡。死者從有彩色紙屑的地方走過後,去了有泥巴的地方。」

  董思思仍然質疑:「也有可能是她從樓上掉下來,腳跟先著地。掉下來力量那麼大,把泥巴踩進紋路裡輕而易舉。」

  圍觀群眾紛紛點頭,死者腳邊的水泥地上就有幾處車轍留下的泥巴。

  北風呼嘯而過,甄暖沒戴圍巾,冷得縮一下脖子,她堅定地搖搖頭:

  「不是,她不可能腳跟先著地。」

  「如果腳跟先著地,巨大的衝擊力會沿身體往上造成連鎖骨折。力量從腿骨沖到脊椎,最後落到頭部。嚴重會全身骨折;輕一點,最常也會造成枕骨大孔骨折。」

  她說完一大串,呼了口氣,見董思思等人疑惑不解,解釋:「枕骨大孔在腦勺後邊,就是顱腦和頸椎的連接處。」

  她站起來,翹起腳前掌,腳跟使力,狠狠蹦一下,演示:「明白了嗎?」

  她突然孩子氣般笨笨地一蹦,面前兩個男人都愣了愣。

  她演得太真,腳後跟和水泥地一撞,力量自上而下沖上頭腦,腦後筋骨一扯,痛得耳朵像被人擰了。她輕輕地「嘶」一聲,趕緊揉揉耳朵和後腦勺。

  言焓看她一眼:「不錯,很可愛。」

  「……」

  甄暖微窘,也覺得剛才的動作有些幼稚。

  申澤天看她的眼神多了絲趣味,董思思則隱約不爽。

  甄暖並未注意,繼續認認真真解釋:

  「像我演示的那樣,後腳跟著地,力度會往上沖。可我初步檢查過,死者並沒有出現我說的那一類骨折。而且,」她指死者的頭部,

  「從傷情看,頭部是著力點,很可能是倒立,至少平躺,而不是站姿。當然,具體情況要等屍檢才知道。」

  大家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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