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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鄭哥陰森森看倪珈片刻,牙齒咬得咯咯響,槍抵住倪珈的臉。

  倪珈頓覺臉上冰涼,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整個人繃成一根即將斷開的弦。

  槍緩緩下移,從倪珈的脖子劃過清秀的鎖骨,劃過撕裂的上衣,一直往下停在纖細的腰間。

  鄭哥笑:「我不想動手,你自己把衣服脫了。」

  倪珈咬咬牙,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靜。

  倪珞前所未有的絕望。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倪珈被鄭哥強暴,更不能眼睜睜看著倪珈被槍殺!為什麼會落到這種境地?報應嗎?

  他後悔了。毀天滅地的後悔!

  他不該貪玩,不該惹禍,不該無能卻逞強,不該浪費光陰,不該不聽倪珈的話。太多不該全是他害的!

  一切都是他害的,可他卻沒有能力去救倪珈了!

  老天讓他為之前犯的錯誤買單,可是為什麼要落在倪珈身上?

  「我道歉!對不起!是我錯了!不該拿假支票騙你!你放了她!你放了她!」

  倪珞的眼淚嘩啦啦地砸下來:「你有種殺了我!把她這蠢女人扯進來你算什麼男人!你有種殺了我,你殺了我啊!」

  鄭哥嗤之以鼻,看著倪珈:「脫。」

  倪珈眸子仿佛死的,靜得可怕。她聲音很輕,卻異常有分量:「你開槍啊!」

  鄭哥幾乎氣爆,他手中的槍抬起來,直指倪珈的眼:「這麼漂亮的眼睛,不用來毀滅,太可惜了。」

  倪珈看著那黑洞般幽暗深邃的槍口,黑漆漆的帶著詭異的死神氣息,她渾身冰涼,腦子一片空白,可無能為力。

  鄭哥的手指開始撥動扳機,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停了跳動。

  雷鳴般的槍響在她頭頂炸開,響徹整個空蕩的倉庫,餘音過後,世界一片寂靜,只有她猛烈而清晰的心跳聲,證明這一刻她還活著!

  倪珈睜眼,看見鄭哥的手抽筋地垂著,染了血,而他的槍早打得粉碎,只剩槍把。

  鄭哥一臉震驚,見了鬼一樣望著來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倉庫鐵門大開,陰暗的倉庫外邊是夏天上午的陽光,燦爛得刺人眼。六七個男子上身黑T恤,下邊迷彩褲,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姿勢,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裝備。肌肉滿滿的手臂上,抬著步槍,以瞄準的姿勢一動不動指著這邊。

  黑衣人前面還有一個年輕人,輕鬆隨意的襯衫T恤仔褲,與此刻危險的氣氛截然不同。

  他也抬著手臂,頭往這邊傾斜,一隻眼微眯,一隻眼瞄準,碎發下深邃的眼睛看不清情緒。他的眼睛,右手食指,鄭哥的槍,三點一線,砰!像是他開的槍。

  可是,他的右手三指微曲,只有食指和拇指擺著手槍的姿勢。他的手裡根本就沒有槍!

  他只是往這邊一指,他身後就有人瞄準開槍了。

  倪珈看過去時,整好鄭哥手中的槍支被打成粉碎。年輕人像是擊中了獵物,收回手的同時睜開微眯的眼睛,抬正了頭,唇角微揚。

  倪珈傻眼,越澤跑來這兒幹嘛?

  原本還摁著倪珞的一群早不管他了,沖到貨物後面瞬間一人拿了把手槍跑出來,齊齊聚在鄭哥身旁。

  倪珈慌忙撲去拉倪珞,後者明明可以自己起來,結果還來不及說話就被她揪著脖子一路拖到混亂的鐵桶堆裡。

  越澤的眸光追著她閃了一下,沒想到灰頭土臉髮絲淩亂的某人,居然還挺有精神,身手還蠻靈活。

  倪珈倒沒心思看他,只一心小聲問倪珞怎麼樣?倪珞面頰憋得通紅,怨恨得幾乎翻白眼,老子沒被他們打成什麼樣,卻幾乎被你給掐死!拖人的時候能箍著脖子拖嗎?脖子都快扯成長頸鹿了有木有,差點兒活活斷氣啊喂!要不是現在時機不對,他真恨不得和她打一頓好嗎?

  倪珈見倪珞一臉憋悶,不知他為何如此暴躁,便拿食指比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然後兩人不語,十分肅穆地,面無表情地看戲。

  鄭哥面色凝重,有種如臨大敵的緊迫感,甚至是恐懼。

  倪珈詫異,越澤不至於讓鄭哥這種老手沒底氣吧?越澤走過來了。

  倉庫牆上的窗戶投下一道道斜斜的光,把灰暗的倉庫切割成一段段半明半暗的區間。

  他從昏暗與光明的交界線穿過,挺拔清瘦的身影,一會兒遁入陰暗,好看的臉在光線背後,像是鬼魅;一下子又沉入光明,整個人在微塵跳躍的陽光裡,柔和清逸,像從天而降的神。金色的光在他髮絲間暈出細小的光圈,很溫暖,可碎發下深邃而幽靜的眸子至始至終都是冷清而淡漠。

  他在離鄭哥七八米遠處,站定,整好在一束陽光的邊緣。

  夏天上午的陽光生機勃勃,可穿過他的身體,地上就落了道陰冷的影子。

  越澤空漠地看鄭哥一眼,平靜無波:「蘇揚手下那批貨是你劫走的吧?」

  鄭哥僵硬地扯動嘴角,避重就輕:「他在湖城打死我的手下,我當然要還他教訓。」

  越澤點點頭:「他打死你一個人,你殺他手下六個,還劫走了我讓他運的貨。」

  他說話向來沒有升降調,惟獨一個「我」,拉長尾音。

  倪珈看見,這個風淡雲輕的「我」字,讓所有人都抖了。

  鄭哥望著面前一排訓練有素的黑衣人,嗓子有些啞,他並不怕他們,對槍口這種事他經歷得還少?可他恐懼面前眼瞳幽深的年輕人。

  他知道他惹不起,所以才一直躲在有程向在的湖城。要不是這次受人所托,他才不會回來。沒想,到這兒的第10個小時,越澤就把他找了出來。

  「越澤!」鄭哥還是沉著氣的,「那批貨既然是你的,我還給你。」

  越澤眼中閃過古怪的笑意:「你壞了規矩。」

  鄭哥牙關緊了緊,沒回話,旁邊的男子卻突然吼:「所以呢?你能殺了我們所有人?」

  說著,舉起手槍。

  越澤抬手,比著手槍的姿勢,瞄準他,食指微微一抬。

  一聲槍響,那人還來不及開槍,身上打開一枚血洞倒地。

  越澤淡淡道:「還沒人敢拿槍對著我。」

  另外的嚇得魂不守舍,想起平日裡聽到的他的傳言,恐懼變成勇氣,一個個交換眼神,決定拼了。

  越澤脊背筆直,立在半明半暗的天光裡,指著對手,食指微抬,一聲槍響;再一抬指,又是一聲槍響。

  指誰誰中!

  一個動作就將對手的心理防線完全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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