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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楊姿胸口的刀傷是致命傷,先有腹部的開槍,對嗎?」

  「對。」

  「楊姿腹部流了很多血,法醫估計她是中槍五至七分鐘左右再受的致命傷。現場血跡表明她坐在地上往後滑,在躲避。當時情況是這樣嗎?」

  「是。」證據確鑿,無法反駁。甄意知道他想問什麼,卻無法阻擋。

  「也就是說,楊姿在已經受重傷失去反抗能力的情況下,被刺入一刀。這種情況下,她不可能有正在施加傷害或虐待的行為,殺她的那個人的行為無法構成合法殺人!」

  又是一片譁然,甄意還要說什麼,尹鐸轉身對法官致意,手起刀落地結束:「我的問題問完了。」

  甄意的話才一開始就淹沒在人聲裡,沒人聽到。

  法官敲法槌:「肅靜!」

  甄意垂下眼睛,不慌不忙地吸一口氣,讓自己平復情緒。

  很快,淮生作為證人登場。尹鐸乾淨俐落地發問:「你在這次案件裡的角色是?」

  「和楊姿一起綁架。」

  「有沒有參與對甄意的虐待?」

  「沒有。」

  「楊姿虐待甄意,你在場嗎?」

  「不在。」

  「你什麼時候回到囚禁地?」

  「第三天。」淮生的回答都很短,看上去異常平靜,不慌也不忙。

  「司警官是你抓去的?」

  「對。」

  「後來發生了什麼?」

  「我嚇唬甄律師,說要把她扔下樓,司警官過來抱著她不放手,我讓楊姿把她拉開,沒想到楊姿開槍了。」

  尹鐸轉過去問甄意:「他說的是真的嗎?」

  甄意點頭。

  尹鐸繼續問淮生:「司警官中槍後,發生了什麼?」

  淮生扭頭看了甄意一眼:「甄律師尖叫,撲到司警官面前哭,突然就變了一個人。」

  「怎麼變?」

  「她站起來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

  「她發著高燒,身上全是血,我拖她時,她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她根本站不起來。」

  「你的意思是,她的另一個人格出現了?」

  甄意連提出「反對」的心思都沒有,她心裡坦然極了。

  「是。」

  全場又是譁然。

  尹鐸:「請描述當時她的樣子。」

  「眼神和表情很陌生,可怕,像女鬼。嘴裡一直念著『殺了她,殺了她』,然後往楊姿的方向過去了。」

  「中途有發生奇怪的事嗎?」

  「有。」

  「什麼事?」

  「她突然倒在地上,變成甄律師的聲音,哭喊說『不要殺她』,隨即又變成另一個人。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又倒下,在兩者間換來換去。像電視裡一人分飾兩角,只不過切換得非常快,很可怕。」

  法庭上幽幽靜靜的,像有陰風吹過,眾人都覺得毛骨悚然不可思議,大家的目光齊唰唰往甄意身上投。可她看上去很正常,這樣的對比更叫人覺得可怖。

  淮生說的是實話。這也是尹鐸在庭審前對證詞時套出來的。

  淮生原本隱瞞了中途甄意出現的情節,但尹鐸從現場的腳印和血跡看出「甄心」摔倒過好幾次,這樣的細節他知道甄意不會放過。

  與其被對手揪住痛處打弱點,不如直接挑明。

  況且,這樣的描述會影響陪審員,一具身體裡兩個靈魂在鬥爭轉換,想想都恐怖。

  「最後呢?」

  「甄律師消失了,只有甄心。」

  「她做了什麼?」

  「她拿刀刺進了楊姿的心臟。」

  「然後?」

  「她暈倒了。醒來後就是甄心。身體上很多傷,但精神非常冷酷。」

  尹鐸問完,拿出一張照片,是甄意案發當天穿的衣服,髒兮兮的,雖然被雨水沖去血漬,可經法證人員處理後,衣服上閃了螢光,不太容易看清的血跡顯現出來。

  「這是被告在案發當天穿的衣服,除了她的血跡,還提取到與楊姿心臟處等高的噴濺型血跡,經過化驗,的確是楊姿的血。」噴濺型血跡是找兇手的關鍵。

  「此外,這是楊姿胸口的刀,從刀柄上提取到被告甄意的數枚指紋。」

  他面對眾人,沉穩道:「由此可以證明,被告在受刺激的情況下人格分裂,殺死當時對她已不能造成危害的楊姿。她的精神疾病很嚴重,會隨時失控。」

  面對鑿鑿的證人證言和證據,法庭上起了軒然大波。

  甄律師不可能翻身了。她就是殺死楊姿的兇手,這樣鐵證如山,她還能怎麼辯駁?

  自始至終,甄意都沒提出反對,任憑法庭上一次一次紛紛議論,任憑眾人看她的眼神越來越異樣。

  不久,尹鐸對淮生的提問完畢。

  甄意再次回到辯護人席位上。面向淮生,四目相對,平靜卻暗流湧動。

  尹鐸之前問過的問題甄意沒有問。她知道,很大一部分問題,淮生都沒說謊。唯獨甄心殺人的那塊。

  「你看見被告的另一個人格甄心把刀刺進死者的胸口?」

  「是。」

  「怎麼刺的?」

  淮生覺得這個問題奇怪,想了想,問:「什麼意思?」

  甄意於是一連串的細化:「被告是跪著還是站著,用的左手還是右手,是從上往下捅,還是從下往上捅?」

  淮生只能如實回答,法醫檢查過屍體,什麼資訊都有,撒謊無益。

  「當時楊姿站起來摸著牆壁往後躲。被告站著,用右手,從上往下稍微往右傾斜刺進去。」

  「很好,你說的是真話。和法醫給出的傷口描述一模一樣。沒有撒謊。」

  淮生不明白她突如其來表揚的語氣是為什麼。

  圍觀的眾人更不明白,也更好奇。這種情況,甄律師還能翻盤?

  她幽幽看他幾秒,表揚完了,也不給引申問題,話鋒一轉,問了句完全不相關的:「楊姿虐待被告時,你一直不在場?」

  「是。」淮生說的實話。

  「你只最後一天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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