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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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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如和楊姿的案子則成了她精神失控「非法殺人」的證據。所以兩起案子一起審理。 一庭的肅靜裡,法官宣佈開庭。尹鐸宣讀控訴書後,開始對甄意詢問。 「你叫什麼名字?」一開始就很微妙。 「甄意。」 「另一個人格的名字呢?」旁聽席上的人好奇地觀望過來。 甄意抬眸看他,道:「請不要誤導我。」她是自己的辯護律師,尹鐸不好責難。 他拿起幾分鑒定書:「這是八位精神科醫生對你的鑒定,這個過程中你有沒有受到強迫和不公正待遇?」 「沒有。」 「有一份鑒定認為你患有人格分裂症,你認為鑒定結果符合實際嗎?」 一庭的人都屏神靜氣。 甄意:「八位精神病鑒定專家,三位認為我有人格分裂;兩位中立;另外三位認為我精神狀況良好,沒有病症。尹檢控官認為,另外五位專家的鑒定結果符合實際嗎?」 陪審員們面面相覷,顯然沒想到精神鑒定會有這麼大的誤差。 尹鐸早有準備,道:「人格分裂在臨床上極為少見,不像其他精神病種有固定的鑒定模式,所以存在一定的誤差。」 甄意點頭,誠懇道:「既然尹檢控官承認存在一定的誤差,想必意思是,認定我有人格分裂的那三位元鑒定專家可能存在錯誤。」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尹鐸極輕地斂一下眉心,出其不意啊。看來,雖然經歷一番磨難和近兩個月的養傷,可回到庭上,她還是那個伶牙俐齒思維敏捷的甄律師。 他換了種方式:「警方走訪了你身邊的人,從你的同學和同事口中得知,你有一個姐姐,在美國工作,會定期給你打錢,在你沮喪的時候電話安慰你。你姐姐的名字是?」 甄意毫不猶豫,口吻樸實道:「甄心。」這種問題,隱瞞無益。 尹鐸沒想到她如此坦誠,想再拿證據。沒想到甄意看准了他的意圖,搶先開口:「姐姐並不存在,打給我的錢是我自己的,電話是假的。」 旁聽席上的人雲裡霧裡,覺得詭異,這就是人格分裂?只有一個人,卻好像有兩個人相依為命?太嚇人了。 尹鐸並不覺得她可怕,反而對她刮目相看。她人格分裂的事曝光後,他以為她會軟弱不堪,可現在看來她依舊是之前的甄意。 此刻,她冷靜鎮定地自揭傷疤,是阻撓尹鐸拿證據。因為,他用證據駁得她啞口無言,和她輕描淡寫地承認,帶給陪審員的感覺截然相反。 尹鐸問:「這個甄心,是你的第二人格嗎?」話音一落,庭上便陷入深度的安靜。 好幾秒後,甄意平靜地回答:「是。」 庭上依舊靜謐,沒有半點聲音。所有人心底發毛,目光幽幽地聚焦在欄杆後的甄意身上,不解、懷疑、恐懼、害怕、可憐,目光裡各種複雜的情緒像在看一個異類。 尹鐸問:「現在你還對那幾位精神病專家的鑒定有異議嗎?」暗示甄意一開始有撒謊嫌疑。 甄意彎了唇角,從容道:「自始至終,我並沒有質疑專家的鑒定,更沒有否認我有精神病。」她嗓音不大,語氣和順,在安靜的庭審現場,聽著很舒服,「我質疑的是控方。分明有八位專家,卻只挑出三位對控方有利的鑒定來攻擊我。」 尹鐸暗歎她思維敏捷異于常人,任何問題到了她這裡,都可以天衣無縫地圓過去。 他道:「我們是做出最合理的判斷,如今你也承認你的確患有人格分裂症。」 甄意沒直接回答,轉了個彎兒:「我提出八位專家的意見有分歧,是想證明雖然生了病,但我可以控制自己,像普通人一樣正常生活。」 尹鐸不同意:「甄小姐,你的另一個人格非常危險,我不認為你能控制她。」 「你的意思是我的病情控制不住?」甄意問得特別具體。 尹鐸覺得她突然細問,應該是給自己設了坑,可想了想,沒有發現疑點,便答:「是。你的病情已經有了嚴重的不可控的傷人跡象。」 甄意不卑不亢:「請你給出證據。」 「你的另一個人格涉嫌殺了兩位受害者,淮如和楊姿。」 這句話讓旁聽席上的眾人一陣訝異和震驚,或許還帶了點兒興奮和緊張。 果然是另一個人格殺人!聞所未聞的電視劇情節啊。 一個人格殺人另一個人格不知情的情況,究竟該判刑還是不判?這樣的案子放眼世界,都少有先例。 大家一臉拭目以待的神情,愈發期待這場庭審的最終走向。 在這句話引發的一小陣竊竊私語裡,甄意格外鎮定,嗓音清晰地說:「控方認為我非常危險,說我殺死淮如和楊姿的可能性極大;同時,控方認為我殺死了淮如和楊姿,所以我的狀況非常危險。」她仿佛說了句繞口令,想著很久以前言格對她的點醒,這次照搬過來,「這就好比你們假設我殺死了淮如和楊姿,然後找證據來支持。像做實驗一樣,方法是對的。你們找到了證據,『我的病情有傷人跡象』。可是,這個證據只在『我殺死了淮如和楊姿』這點成立的情況下才成立。用這些論據去證明你們開頭的假設,尹檢控官,這就是你們整個檢控團的邏輯嗎?」 一番話很繞,但在她緩慢而沉穩的語速下,法官、陪審員、旁聽席上的人都聽明白了。 這種論證方法每個人在日常中都會用,還習慣性地覺得挺對。可現在經甄意一說,才發覺如此常見而習慣的「演繹」邏輯漏洞太大。 尹鐸微微眯眼,剛才那個問題果然是鑽進她設的套子裡。 這回,他無法反駁。這樣的漏洞面前,反駁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 甄意見他不搭話,便笑道:「所以,因為我的病情而懷疑我傷了淮如和楊姿,這一點不能成立。尹檢控官,在這點上,我們可以達成一致嗎?」 尹鐸不是不承認錯誤的人,佩服地點點頭:「可以。」 法官也點頭,對陪審員道:「請各位陪審員公正對待,專注于控方給出的證據,不要因被告的病情,主觀地判定她有殺人的嫌疑。」 陪審員們點頭:「是。」 甄意在心裡舒了一口氣,OK,控方一開始想通過她的病情渲染出嫌疑,這種做法被她一舉打破。 首戰告捷! 她看一眼旁聽席,人們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唯獨言格,筆直清然。 她對他微微一笑,知道他一定會看到。 下一次詢問是淮如和楊姿案的細節。尹鐸先向陪審團簡要陳述大致情況,等眾人對案子有一定瞭解後,問甄意: 「她們兩人被殺的那一刻,你都不記得?」 「對。」 「你在受刺激的情況下,會被另一個人格壓制?」 「要看情況。」甄意非常謹慎。 尹鐸被她看中心思,只好作罷,重新問:「在受到嚴重刺激,如生命威脅時?」 「是。」 法庭上起了一小片議論紛紛。 「你在錄口供時說淮如想殺你?」 「是。」 「你當時想殺淮如嗎?」 「不想。」 「屍檢顯示,淮如除了摔傷,脖子上還有勒痕。為什麼?為什麼改變作案模式?」尹鐸問。 問題看上去很尋常,可甄意很清楚,他強調「改變作案模式」,目的是排除「自衛情況下的合法殺人」。她只是生了病,不代表她的智商和專業都出問題。 法庭上的人全等著看甄意如何回答這棘手的問題。 她裝糊塗地反問:「我不太明白,什麼作案模式?」 「為什麼先勒她然後把她推下樓?」 「我的確勒了她的脖子,但沒有推她下樓。」條理清晰,「在控方沒有拿出證據證明我推她下樓前,說我『改變作案模式』,這不恰當且不合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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