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佛洛德 | 上頁 下頁 |
一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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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格要說什麼,張口卻又閉上,嘴唇白得像紙。他只是極輕地斂瞳,甄意便察覺,趕緊上前扶他:「去坐下吧。」他身體還很虛弱,沒那麼多力氣。 甄意摟住他的腰身:「別太用力,靠在我身上。」 他很聽話,輕輕倚著她,重心偏去她身上,她力氣不大,卻用力托著,兩人的手緊緊握纏,一步一步走到椅子邊。 她抱著他,仿佛他是易碎品。小心翼翼扶他坐下,兩人的臉輕蹭一下,他柔軟的鼻息從她臉頰掠過,癢癢的,很生動。她心裡溫暖,還好,還好他活著。 他坐好了,道:「你說不認識許莫,不明白他怎麼知道當年的事。而許莫知道你的婚訊和未婚夫,要脅正中要害。他有妄想症,日常都難自理。雖然他在醫學上自學到非常高的階段,但在犯罪上並不縝密,一開始行動完美,越往後疏漏越多。他只想粗暴地綁架換心,並沒那個心思給你施壓。且他和你的生活沒有交集,怎如此清楚你的心理弱點?」 安瑤驚詫:「你的意思是?」 甄意瞬間反應過來:「和安瑤一個孤兒院長大的淮如嫌疑比較大嗎?照你這麼說,淮如不是人質,是共犯?」 言格道:「沒有攝像頭拍到淮如被劫持的畫面,只有保安目擊。」 甄意補充:「許莫一開始綁架了嬰兒和安瑤,本就很難控制。他本可以直接把淮如打暈扔在原地。可他把她綁上車,一個人控制三個,風險太大。」 「對。」言格說,「即使帶著非法槍支,心理上,他也不會想一人控制三人。」 安瑤回想:「淮如上車後,許莫拿槍抵著她,一直都是她在開車。」 「你們沒綁在一起,你在玻璃屋裡,她在外邊。拿簾子隔著,後來甄意來了,簾子才拉開,對吧?」 安瑤臉色蒼白:「是。我以為淮如也是許莫眼裡的心臟。我說嬰兒心臟太小,許莫放棄了。然後聽淮如說男人的心更好。」 甄意臉色凝重:「我不肯殺林警官時,許莫說會殺了我,取走我的心。可見他對男人女人的心一視同仁。他並非因淮如說男人的心臟更強才不殺她。可能淮如是他的同犯。」她越說語速越快,「許莫的角色分工非常清楚,你是醫生,我是護士,淮如是人質,是意外發生後他可以順利逃脫的盾牌。」 「可現在死無對證。」安瑤蹙眉,「淮如為什麼要殺我?難道因為我懷疑她害了許茜?」 言格凝著濃眉,黑漆漆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安瑤的微表情……他抬眸瞥她一眼,想起那晚她燒掉的紙張。可想起言栩說的那句話,不要分析安瑤。 目前,還是想想和許莫有關的一切。 淮如是搞生物化學的,許莫給他喝的藥他很熟悉,類似厲佑服務的那個機構裡研究的藥物,又不太像。淮生是藥罐子,還有日常特殊療養。淮如在研究所工作,工資微薄。可據甄意講,淮生對徐俏出手闊綽。如此說來,淮如很可能私自制精神藥物販賣。 他清淡道:「或許,她不是想殺你,而是想殺許莫。她清楚你的心理,想借你的手殺掉許莫。」 安瑤微愕。 「同夥之間鬧矛盾?」 「大概。」言格說,「甄意,見到司瑰,建議她查一下淮如的銀行帳戶。我懷疑她非法販賣精神藥物賺錢。」 她好幾秒沒說話,言格回頭看,見她咬著唇,雙手緊緊攥著膝蓋。 「怎麼了?」 甄意努力想扯扯嘴角,笑卻難看:「林警官的死,我雖然埋怨淮如,但不恨她。我不會為自己的生命去殺人,但也沒要求其他人像我一樣。但,」她聲音輕顫,眼淚漫上眼眶,「如果淮如真是許莫的同夥。她就是蓄意殺死林警官。我絕不會放過她。」 他的手伸過來覆上她的,柔軟的病號服袖口輕蹭在她手背。 她抬頭。他病中的容顏,蒼白虛弱,眼窩深陷,眸子卻清雋有神,給她力量:「作為證人,好好和尹檢控官合作。我想,你們一定可以把真凶繩之於法。」 甄意強打精神,點頭。 「言栩的案子準備得怎麼樣?」 甄意原本要替言栩打誤殺罪,可言格醒後告訴她,言栩說許莫「又濕又冷」,他懷疑言栩推許莫入水時,他真的已經死了。 「有點難辦,但我正在努力找證據。」 「別太有壓力。盡力就好。」 甄意「嗯」一聲,問,「到時,你父親代表言栩出庭?」 他搖搖頭:「我。」 「到時候,身體能好起來?」 「我會努力。」 這也是可以努力的啊。她看一眼手錶,起身:「林涵的案子,我和尹檢控官約好對證詞,先走啦。」 律政司大樓的走廊上很安靜,沒什麼人來往。外邊天空蔚藍,樓下車水馬龍。雜訊遠遠的像蒙在一層水霧裡,似乎熱鬧,卻不太清晰。 尹鐸接了兩杯水,遞一杯給甄意,問:「準備得怎麼樣?」 「我辦事,你放心。」甄意一回到工作,狀態就不錯,說話聲都是朗朗的。她從包裡拿出資料遞給尹鐸:「我把安瑤的證詞整理了,隨便看看吧,能用就用。」 尹鐸接過來掃一眼,微微抬眉。她做得非常好,有幾點他甚至在準備過程中沒想到。 「甄意,你把自己當檢控官了?」他開玩笑,又問,「拿回執照,電視臺也辭職了,有沒有想過來律政司工作?」 「哪有坊間自由?」甄意打馬虎眼,道,「還有,楊姿可能會說淮如殺的是一個必定會死的人。外國曾有個案子,被告受脅迫殺了立刻將死的人,無罪釋放。你要提前準備。」 尹鐸一副受教的姿態,稀奇道:「你怎麼知道對手的策略?」 甄意彎彎唇角:「那天遇見,她發表了幾句看法,我猜的。事先準備,別到時措手不及。」 他饒有興致:「楊律師要是知道,絕對後悔那天和你說話。」 「最重要的一點,淮如很可能是許莫的同謀。」 尹鐸微微斂瞳:「你也懷疑?」 甄意一愣:「你們也懷疑?」 「但沒證據。」尹鐸頭疼,「要麼她太縝密,要麼就像外界說的,我們太想治她,無中生有。」最近報紙媒體都在關注。大家認為淮如的行為從某種程度上講是合情的,法律上處於邊緣地帶。民眾普遍認為,因為死者是員警,律政司會想方設法致淮如於死地。 甄意把言格和她的分析說給他聽,尹鐸皺眉思索一會兒,說:「你等我一下。」起身去了辦公室。甄意坐在走廊裡喝水,等了快半個小時,尹鐸才出來。 這次,他認真而冷靜:「甄律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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