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佛洛德 | 上頁 下頁
一一三


  言栩木木的,問題幾乎私密縫合:「她為什麼玩鬥牛?她有心臟病,你們為什麼不阻止?」

  淮生道:「她脾氣太大,攔不住。」

  言栩低眉細想,聽見言格淡淡研判的聲線傳來:「她當時在發脾氣?」

  甄意微愣,覺得他真是敏銳得連犄角旮旯都不放過。

  「嗯。」

  「為什麼?」

  「她本就愛賭氣。前一刻還好好的,立馬就變臉。」

  「誰惹她了?」

  「沒有。」

  言格停頓半刻,換個說法:「你說她前一刻還好好的。」

  「對。」

  「她情緒變化前,誰在和她說話,說了什麼?」

  淮生眉毛擰成一團,疑惑:「沒什麼特別。」

  「你覺得不特別。」他的邏輯嚴謹得可以讓人崩潰,「就是的確有人說了什麼。」

  「我姐說俏俏跳舞好看,平衡力好,如果不是生病,能在鬥牛上待整首歌的時間。」

  淮如辯解:「俏俏是學跳舞的。」

  言格沒停:「然後?」

  「茜茜說她也很厲害。我們都沒說什麼。」淮生抓額頭,有點抓狂,「真沒人說什麼。」

  甄意卻明白了,正是因為大家什麼也不說,挫傷了許茜的虛榮和自尊。

  出了病房,甄意和安瑤交換目光:這兩兄弟簡短卻天衣無縫的詢問讓她們心裡有了猜想。

  可沒想,言格對言栩說:「淮如有點緊張,淮生並沒說謊,死者喝酒很可能是自願。」

  「啊?」甄意詫異,「我覺得是淮如的陰謀。安瑤,對吧?」

  安瑤點頭。

  「為什麼?」

  甄意道:「許茜愛和徐俏攀比,聽他們說徐俏好,虛榮心作祟,想證明自己厲害。她可能喜歡淮生才三番四次跟著他們。別的男人送酒,淮生勸她別喝,她反而更要喝。」

  安瑤贊同:「她或許不知嚴重性,覺得把自己弄傷,會讓男人心疼。」

  言格和言栩抿著唇,很費解的樣子。言格:「為什麼女人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甄意:「……」虧得他問問題可以把人逼得崩潰,在人情世故上卻一竅不通!

  她剛要說什麼,忽然感覺前邊拐角有人神神秘秘地往這兒看,很古怪,像偷窺。言格瞥見她的眼神,也看過去,但那影子閃開了。

  甄意只當是無聊的人。

  安瑤不覺,說:「我是許茜的主治醫生,在相處中能感覺到許茜喜歡淮生。淮如肯定知道,或許還知道許茜的病情,所以兵不血刃地讓許茜……」

  言栩蹙眉:「她為什麼這麼做?」

  安瑤和甄意交換眼神,低聲說:「許茜的腎。」

  「許茜的腎和淮生匹配,可她的病治得好,淮如或許心急了。」甄意覺得沉重,求助言格,「剛才你沒從她的表情看出什麼?」

  「她有些緊張,還很抵觸。」言格一貫的客觀。

  甄意「哦」一聲,問:「那我們怎麼搞清楚真相?」

  「為什麼要搞清楚?」典型的言格式回答。不關己事,幹己事,他都漠不關心。

  安瑤輕歎一口氣:「就算淮如真的故意,也沒證據。許茜這樣的性格,太容易被人利用。」

  話沒說完,她扭頭。片刻前,言栩碰了碰她的手背,又放回口袋裡,木然地說:「如笙,我餓了。」隔一秒,「如笙,你餓嗎?」

  安瑤唇角極淺地彎一下,語氣不經意就溫和:「我們去吃飯吧。」

  甄意立刻舉手:「我和言格上次吃了一次川菜,超好吃。」

  言格:「……」

  甄意瞪眼:「你有意見?」

  「沒……」言格說。

  甄意探頭看:「言栩呢?」你對川菜有意見嗎。

  言栩站在安瑤身邊,十秒後,才默默地抬眸:「我在這裡。」

  「……」

  隔了幾秒,輕輕的語氣:「你看不到我嗎?」

  「……」不是問你這個啊……算了,都沒差。

  電視臺工作的日子忙忙碌碌,輪休時,甄意抽閒去精神醫院做義工。中途收到提示短信,還有一個月,她的社會服務令就結束了,到時可以拿回律師執照。

  要做回律師嗎?她還沒想明白。如今對她來說,做記者難,做律師難,做精神病院的義工,最難。

  「皇上,番茄很好吃的。你就吃一點吧,吃了有益健康。」甄意淒風苦雨地趴在桌邊,勸病人「皇上」吃菜。醫院的餐飲分量和比例都是配置好的,為防病人主觀或客觀絕食,每頓飯都不能剩。

  協助病人吃飯的小護士甄意得和神經病們鬥智鬥勇。

  比如上周,她給一個自稱豆芽的病人盛飯,豆芽靜坐抗議:「我會光合作用,為什麼要吃東西?」他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昂著頭:「你把我的花盆搬到太陽底下,我就飽啦。」

  甄意望著蹲在椅子「花盆」上的叫作豆芽的一米八的大塊頭,一頭黑線。

  「親愛的小園丁,快把我搬出去呀。」他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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