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佛洛德 | 上頁 下頁 |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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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開幾盞燈,吧裡陰森森的。甄意坐上高腳凳,偷偷看一眼手機,剛才拍的資料已經發出。抬起頭,店長在混酒。身後桌椅昏暗,甄意漫不經心地問:「在酒吧裡給別人的酒下藥,成功率多大?」 索磊正往酒裡混合碎冰,頭也不抬:「看對方的防備心。」 「有道理。」她點頭,「要是林子翼,酒吧裡遇到的女子給他下藥,有點難。」 他沒理,劇烈搖晃著調酒杯。 「不過,要是酒保給他的酒本身就不對勁,那幾率就大了……」 「你想說什麼?」他抬眸。 「你應該清楚。」甄意直視他,隔著一束藍色的圓筒吊燈光,她身後是無邊的黑暗,只有她的臉格外白皙,輪廓分明,「我看過你們的登記表和簽到簿,每個賣酒的臨時工會待至少三天,但案發那天的賣酒妹只在當天出現過。身份證號碼是……」 「她幹得不好,做一天就走了,有問題嗎?」他不慌不忙,把調好的酒倒進雞尾酒杯,一層一層,姹紫嫣紅,「血色瑪麗。」 「聽上去很巧,會不會更巧的是,臨時工檔案裡唯獨缺她的身份證影本。或者警方去查這個身份證號,要麼不存在,要麼不對應?」 索磊把杯子推到她面前,藍色燈光下,透明的酒水變成紫色的漸進:「是我們工作疏忽,以後會規正的。」 「有沒有可能,那天在酒吧穿著工作服沒有引起任何客人注意,也沒『出現』在攝像頭裡的人是唐羽。」甄意揪著酒杯中的櫻桃梗把玩,「啊,如果是你的女朋友唐羽,那就不能說是疏忽了,而是……蓄意。」 酒吧裡很安靜,只有他們兩人。 一束圓錐的燈光從她頭頂打下去,襯得睫毛格外長,投了一片陰影在她眼瞳,幽深得比她身後的黑色還深。他盯著她看了半晌:「你想像力不錯。」 「是嗎?」甄意握著手機,「我倒認為雖然店員不會注意唐羽,但如果員警拿著她的照片過來,說她是唐裳的妹妹,到時你能確保員工們沒一個對她有印象?」 他始終撲克臉:「你到底想說什麼?」 「想說的很多啊。有件事我很奇怪:一個娛樂場所的案發房間,閒雜人等的指紋鞋印皮屑和毛髮一點兒都沒有。是服務人員業務做得好,打掃得乾淨?」 「我們的清潔人員非常專業。」他道。 「如果讓痕檢員搜其他的房間,也會這麼乾淨?」甄意晃著酒杯,透明的液體在燈光不同的角度下,顏色變幻。店長沒有立刻反駁。 甄意心知肚明:「索磊,案發房間的清潔弄到這種程度,很可能地毯什麼的都換掉了。沒有內部人員的幫助能做到?」 吧台對面的男人無所謂地笑笑,拿抹布擦調酒用具:「房間的裝飾配備舊了,換全新的。」 「哦,房間新置換的東西有購買記錄和進貨單嗎?換了一整套,這麼大的工作量,是哪些員工參與的?」甄意問。 他不回答,手頓了一下。這律師的問題滴水不漏! 甄意:「兇器也很奇怪不是嗎?」 「哪裡奇怪?」 「這不是衝動殺人,而是蓄謀。計畫殺人卻不準備兇器,把殺人的成功率押在酒吧的配備水果刀上?殺手好粗心,還是他知道案發現場一定有可供殺人的工具。」 店長沉默,用幹布把玻璃杯擦得沒一點水滴:「看來,不要小看律師。」 「是不要小看我。」她問,「你承認我說的都對了?」 他不置可否,盯住她的酒:「你還喝嗎?」 「我相信你不會動手腳,」她舉起杯,「但謹慎總歸是好的。」 他也不氣,接過她的酒杯一飲而盡:「你這些都跟員警說了?」 甄意不答,判斷他的表情:「兇手想洩憤,所以不會讓他意識不清,否則折磨和宮刑就失了意義。死者也無法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不引人注意地上樓。所以林子翼酒裡的藥不是蒙汗類,而是情欲類。在他欲火焚身而勃起的情況下閹了他……真是很有創意呢!」 她的語氣和選詞讓人發怵。他把玻璃杯擺好,出奇地平靜,聽她繼續推理。 「這種藥你比唐羽更容易拿到,更無跡可尋。可藥是唐羽買的,說明一開始你們沒商量,只是唐羽的計謀。畢竟你對林子翼沒有強烈的殺人動機。我猜,你是案發後幫助唐羽清理現場。如果是那樣,我提議你和我一起去找唐羽,自首可以輕判。如果她同意配合,我願意幫她打官司。」 「好吧。我無話可說,跟你走。」他攤攤手,一副接受現實了的樣子。 路邊的車內,司瑰轉頭看唐羽。 「都聽到了吧。」她搖了一下手機,「我現在沒有執行公務,如果你坦白,可以算自首。這也是為什麼甄意讓你跟我來,而非把你關在警署等著。」 唐羽驚愕得瞪大眼睛,氣急敗壞:「他撒謊。我什麼也沒幹,什麼也不知道!我買藥是準備和他用的,我根本沒想到那天會碰到林子翼。」 碰到?司瑰一驚。計畫殺人總得要被害者在場吧?等等,店長和唐羽,難道不是店長更瞭解林子翼去酒吧的時間規律嗎? 司瑰頓時一身冷汗,跳下車就往路的盡頭沖去。 …… 「給我打個電話吧,找不到手機了。」索磊彎身在櫃檯下四處找。 甄意關了和司瑰的通話,撥他的號碼。手機鈴響。 「找到了。」他把手機揣進兜,「走吧。」他關了吧臺上的一串吊燈,酒吧瞬間陷入黑暗。 甄意輕輕一嚇,立刻打開手機燈,可狹窄的光束裡,吧台那邊空空如也,只有高低不一的酒瓶。她頭皮發麻,忽聽身後聲音很低:「還不走嗎?」 她慌得回頭,心怦怦亂跳,尷尬笑笑:「沒想到白天也那麼黑。」 「因為牆壁厚,沒有窗戶。」他說,在這種氛圍裡聽著莫名詭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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