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佛洛德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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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欠我一個交代,一個審判,我才會站在唐裳這邊,我才理解她的一切,才憎惡林子翼他們。我不是去上廁所的,我擔心林子翼又要幹壞事。但不管我看到什麼,聽到什麼,我當時的心情,啊,」她微微合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唇角浮起滿足的笑容,「太激動,太快樂。那是我這些年最開心的一天。現在回想,我的人生都沒那麼淒慘了。你說,我會把給我帶來快樂的人交給員警嗎?」 甄意以前就告訴自己,律師不要感情用事,可這一刻:「宋依,即使你殺了人,我也不會讓你償命。」 「你……」 「見你之前,我和司瑰通過話,你的情況很不樂觀,她對我說如果不是你殺的,務必讓你說出那個人是誰。但現在,你聽好了,你不想說,就不要對任何人說,包括我。」她承諾,「至於怎麼對付員警,交給我。」 「可正義……」 「去他媽的正義!」 審訊室裡燈光柔和,映在宋依素顏的臉上,比起鏡頭裡光彩照人的她,更有說不出的清新純麗。甄意坐在她身邊,面無表情。 問詢前,司瑰陳述:「宋小姐,我們找到一根尖端帶酒紅色的黑髮,與你的發色一致。昨天取了你的頭髮做元素對比分析,結果證明就是你的。你說沒去過案發地,該怎麼解釋?」 林警官:「我們給你最後的機會做目擊證人,否則,一旦成為被告,對你事業和名譽造成的損害將不可逆轉。所以請你務必配合……」 「你在威脅我?」 「如果你要那樣理解。」林不繞彎子,「宋小姐,我們調查了你的過去,雖然深表同情,但也認為你有足夠的殺人動機。如果這件事吸引公眾注意,受害最大的是你。」 「謝謝您在我傷口灑上同情的鹽巴。」宋依嗤笑一聲,表情冷酷像不幹己事,可態度明顯強勢,和前一次接受問訊時規矩又忐忑的她判若兩人。 司瑰看了甄意一眼,後者很平淡,不發言不關心。但她知道,宋依蛻變成這樣全拜甄意所賜。是他們疏忽了。從頭髮懷疑宋依時,就該立刻審問。可他們沒有,其中的間隙,足夠甄意把宋依武裝得潑水不入。 林警官問:「先解釋一下頭髮的事。」 宋依聳肩:「有人栽贓我唄。警官,林子翼招惹過的人少嗎?不要以為他最近惹了個大案子,就認為殺他的一定和唐裳有關。或許是其他方面和他有仇的人誤導你們。你們能排除這種可能?」 警方的確無法排除,林警官詞窮。司瑰想,甄意果然做足了功夫,她搖搖頭:「不止如此,宋小姐,我們找到一位證人,她看見你進了那條走廊。」 聽到突發消息,宋依依舊鎮定:「證人的話,不一定正確。」 司瑰想起不久前的測謊,提問:「宋小姐,要麼你是兇手,要麼你認識兇手?這兩者,有一個是真的吧?」宋依看司瑰一眼,而司瑰根據她的表情下了判斷:「是的。」 宋依也不驚訝:「如果你們懷疑我,證據足夠給我扣上重大嫌疑人的帽子,卻不夠給我定罪,即使上法庭,我也不怕;如果你們想威脅我,那民事法庭上見。」 這番話,絕不是宋依自己想出來的。司瑰看一眼甄意:「你說沒殺人,那兇手留了你的頭髮栽贓你。這種情況下你仍然袒護兇手,于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司瑰審問鞭辟入裡。 宋依不急:「你們為什麼想抓到兇手?」 「罪行必須得到懲罰,以維護社會正義。」 「正巧,這也是我不想讓你們抓到兇手的原因。」宋依笑,「林子翼他們姦污害死唐裳,本就該死。那時你們做了什麼,懲處罪惡了嗎?沒有,你們讓他們逍遙法外,讓很多相信公道的人心寒,現在又來說什麼公平?是,人家背景強,你們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可你們面對強權點頭哈腰拋棄信念後,就沒有資格再對小人物說公道。欺軟怕硬是你們該做的嗎?那3個和林子翼一起的強姦犯沒嫌疑?你們敢像逼問我一樣逼問他們?」 司瑰沉默。她知道這些話其實全部出自甄意。 「既然如此,只能走刑事審判了。」林警官說,「另外,他犯的罪有法律判定,罪不至死。」 「他罪不至死,被他摧殘的人是活該。他不會知錯,關兩三年出來,受害者算什麼?她們受過的折磨是場笑話?」宋依面無表情,空洞的大眼睛裡卻浮起一層水霧,「這樣的處罰是你們打給相信法制的無辜受害者的耳光!給唐裳收屍時,你們敢看她的眼睛嗎?」 「如果你們沒有保護過我,就不要奢求我遵守你們的規則。」她一字一句重重說完,指甲抓住桌沿, 她唇角抽搐,臉上泛起一絲狠烈而瘋狂的笑意:「我一個字也不會說。我沒殺人,怕什麼。想威脅我就放馬過來。我要是求饒,我要是說一個怕字,那我當年被輪奸就他媽的是我活該!!!」 司瑰頭頂發炸,雞皮疙瘩全繃起來;林警官沉重而默然,臉色發白。 宋依低狠而悲愴的控訴在狹窄的審訊室裡迴響。沒人再說話,死一般的悲傷和寂靜。 良久,宋依鬆開手,緩緩靠近椅子裡,面無表情,很淡定,只有淚在臉上瘋了般流淌。 審訊便這樣結束了。 甄意始終無言,最後只說一句:「我的委託人申請取保候審。」 離開時,甄意問司瑰:「你們有沒有……」 「絕對沒有。我保證,物證人證,沒有偽造!」 「我信。所以,法庭上見吧。」甄意抿唇,準備要走,司瑰叫住她,「甄!」 「怎麼?」 「宋依說的話,是你教的?」 「嗯。」 「這麼說,你……」 「我毫無保留地站在她那邊。」 司瑰莫名傷感:「甄,你確定不是在洩憤?」 「泄什麼憤?」 「唐裳。你真從唐裳的案子裡走出來了嗎?」司瑰蹙眉看她,很心疼,「和她朝夕相處四個月,她所有的淒慘憤恨和絕望都往你身上倒,還有她的死。你和心理諮詢師談過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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