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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〇


  不一會兒,服務員過來收走餐盤。之後的旅途也是風波不起,直到半個小時後,列車重新駛上原野。

  甄愛望著青一塊黃一塊藍一塊紅一塊的彩色原野,完全被自然的顏色吸引。

  某個時候,她回頭,見言溯蹙著眉心,目光凝在那個音樂團上。團員們聚在一起玩撲克。甄愛以為言溯在算牌。但他說:「單簧管手去洗手間了。」

  「所以?」

  「已經40分鐘了。」

  甄愛一愣。音樂團的人都在玩牌,或許這樣時間過得很快,沒有人注意單簧管手,連薩克斯手都專心於牌局。

  甄愛起身走去車廂盡頭。一個洗手間是空的,一個鎖著,有人。她敲了幾下門,半刻後,心裡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裡邊沒人回應,門鎖也打不開。

  一群人圍著洗手間,看服務員打開了門。裡邊,單簧管手倒在馬桶上,靜止不動。

  薩克斯手立刻要衝上去,被言溯攔住。他探了一下她的脈搏,又看看她的臉,說:「死了。中毒。」

  眾人大驚,薩克斯手悲痛得大哭。

  鋼琴手不解:「是自殺嗎?因為剛才和薩克斯手吵架,他不理她?」

  大提琴手:「不至於吧。」

  鋼琴手指著洗手間:「這裡就她一個人。沒人能進來啊。除了服務員有鑰匙。」

  服務員嚇一跳:「這和我沒關係,我一直在收盤子,再說我又不認識她。」

  「那就是自殺了。」鋼琴手說。

  很快,乘警趕來了。

  乘警勘察了現場,又聽了大家的話,得知單簧管手去洗手間後,只有薩克斯手去過那個方向。乘警指著薩克斯手說:「她如果不是自殺,就是你過去和她說話,給她下毒,她關上洗手間後,毒發死了。」

  薩克斯手驚呆:「我為什麼要殺她?」

  「因為你和她有過爭吵。」

  「不是!」

  蹲在地上檢查的言溯淡淡開口:「請問,單簧管手中毒後,為什麼要重新把自己關進洗手間?」

  乘警一時語塞。

  言溯用手帕撿起地上的口紅:「頂端有劇毒的氰化鉀粉末。死者是補妝時,被口紅毒死的。」

  「原來是這麼下毒的啊。」乘警一拍腦袋,又感歎,「那就難查了。或許是有人在她上車之前塗的藥呢,兇手或許不在車上。」

  「在。」言溯起身,掃了一眼音樂團的眾人,「單簧管手在午飯後也補過妝,那時,她並沒有出事。我想,兇手很清楚單簧管手有飲食後補妝的習慣。在午飯後到下午茶的這段時間。死者的口紅發生了變化。」

  「兇手手上一定還有盛氯化鉀粉末的瓶子。」乘警瞬間來了精神,「這個車廂裡的人一個也不許走,把東西都拿出來搜。」

  言溯剛準備說不用,但想了想,沉默了下去。

  很快,男女乘警們分成兩撥,把車廂裡所有人的物品以及身體都搜尋一遍。整個車廂的座椅花瓶垃圾桶甚至洗手間的一切都找過。但並沒有發現。

  乘警奇怪了:「這是為什麼?」

  言溯道:「隨身帶著毒物,不方便。而且在車上給死者的口紅下毒,很難掩人耳目。」

  「車上不能下毒,又不是在上車前下毒。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言溯:「上車前在一支口紅裡下毒,上車後,把這只口紅和死者的調換。」

  一下子,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原來如此。」

  「替換的那只口紅,應該和死者原有的這支一模一樣。不然,死者會發現不同。」言溯說,「找到和死者一樣的口紅,那個口紅的主人就是兇手。」

  可,乘警還是蹙著眉毛:「剛才我們檢查氰化鉀容器時把所有東西都搜過了,並沒發現口紅啊。除了死者,車廂裡有3位女士。但這3位都不用化妝品。男士們就更不用說了。」

  言溯沉默不語,走了幾步,隨手拿起小提琴,慢慢拉起來。

  甄愛抱著小寶寶,對眾人解釋:「他想問題的時候,習慣這樣。」

  眾人並不認為能有什麼轉機,雖然一個密室死亡案在他的解釋下變得異常簡單。可現在找不到口紅,他的設想就無疑是天方夜譚。

  乘警想了想,看向薩克斯手:「還是你,你把備用的口紅扔進廁所了。」

  薩克斯手冤枉:「那會堵住馬桶的。」

  乘警遂無話可說。

  就在大家都以為要陷入死胡同時,小提琴聲戛然而止,言溯靜靜地說:「剛才你們演奏交響曲的時候,我就感覺這把小提琴的音色不對。」

  他擰松了琴弦,拿著手帕伸進琴身裡。很快,他的手停住,似乎掰了一下。

  等他的手拿出來時,手帕上赫然一隻和死者用的一模一樣的口紅。

  眾人的目光齊齊聚在小提琴手身上,後者臉色煞白。

  言溯:「只要檢查這支口紅,就可以找到死者的生物痕跡。」

  小提琴手垮下了頭:「對,是我。」

  薩克斯手不可置信:「為什麼?」

  小提琴手抬起眼睛,淚霧迷蒙:「是我先認識的你,也是我把她帶到團裡來的。我把她當好朋友,把喜歡你的心思告訴她。可她知道後,立刻去追你。天天和我講述你們之間的恩愛。我沒生氣。但是昨天,她告訴我,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只是因為我喜歡才追去玩。她太可恨,我不能原諒!」

  薩克斯手呆若木雞。其他人也陷入沉默。

  列車到終點站,小提琴手被警方帶走了。

  言溯他們下了車,服務員追上來:「車上還有一個箱子呢,你們誰忘記行李了?」

  音樂團的人檢查一遍,把薩克斯手和小提琴手的東西也查了:「不是我們的。」

  言溯和甄愛也沒少東西。

  轉身走一步,言溯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光。那個中途上車的英俊男士不見了。

  「我上去看看。」言溯拍拍甄愛的肩膀,立刻返回車廂。

  那個遺留的箱子果然在男士的座位上。沒有上鎖,只有兩個搭扣。

  言溯過去打開搭扣,要掀起來,見甄愛正好站在外邊的月臺上,隔著一大塊玻璃,在陽光下對他靜靜地笑著。

  言寶寶則坐在行李箱上,仰望著爸爸。

  他亦回報一笑,把箱子轉了個方向,蓋子擋住甄愛的視線。

  箱子裡放著一把樂器,卻不是剛才那個音樂團的。因為,那是一把中國古典樂器,琵琶。

  他把琵琶翻轉過來。背面,有一個剛剛刻上去的新鮮痕跡,一個「+」號。

  多年前,他在哥大校園的臺階上收到一個袖珍迷你的琵琶,背後刻著小小的「+」號,是古老的計算方式,數位7。

  宣告他會是性幻想案裡第7個死去的人。但,當前面的6個人一一死去後,他活了下來。

  如今,實物版的琵琶又來了。琵琶的意思是:英年早逝。

  言溯穩穩地把琵琶放回去,闔上箱子,對服務員說:「不是我的。」

  服務員撓頭:「果然還是那個音樂團丟下的吧。」她抱起箱子去追了。

  言溯立在空空的車廂裡,對玻璃外的甄愛笑了笑,轉身下車。月臺上的甄愛亦轉身去車門邊和他會面。

  他在車廂裡走,她推著行李箱和寶寶,在車下走。

  陽光照在玻璃上,絢爛而透明,仿佛不存在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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