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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言溯一家人的座位在列車中部的7號車廂。上車時,車廂裡有七八個拿著不同樂器的音樂家,正互相幫忙著安置背包和樂器盒子。

  言溯抱著言寶寶從走廊經過,寶寶依舊好奇地東張西望。一位小提琴師瞧見了趴在爸爸肩膀上的小豆丁,驚呼:「呀,好漂亮的小寶寶。」

  言寶寶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納悶地看了她半晌,有些害羞,趕緊一扭頭,紮進言溯的脖子裡不出來了。

  身後的甄愛微微頷首:「謝謝。」

  小提琴手笑了笑,看著這一家三口,暗歎每個人都驚豔美好得像是從古典畫裡走出來的。

  車廂裡乘客很少,除了這個音樂團和言溯他們,再無他人。

  列車駛出車站後,周圍風景美如仙境。車廂周圍都是透明的玻璃,原野上繁花盛開,湖泊小溪星羅密佈。

  天空湛藍,陽光也不濃烈,淡淡的金色從頭頂落下來,溫暖宜人。

  「好美。像在原野上飛馳。」甄愛抬頭仰望,高高的藍天讓人心曠神怡,她說,「晚上會是怎樣的美景呢,一定繁星滿天,像在太空裡。」

  言溯聽言,抬眸看她。

  他淺茶色的眼瞳裡映著香檳色的陽光,清亮而澄澈。甄愛見他的眼神,忽然意識到什麼,臉微微紅了,輕輕別過去。

  走廊旁邊座位上的男薩克斯手聽見,熱情地湊話:「對啊,這個季節可以看到美得讓人驚歎的天鵝座呢!」

  「天鵝座?」甄愛問,「北十字座嗎?」

  「對啊。還有好多呢。」薩克斯手翻看著ipad上的星座圖片,給甄愛看,「絢爛的星系,是不是很美?」

  「真的。」甄愛驚歎。

  一旁的言溯瞟了一眼,道:「你喜歡的只是處理過的圖片,絕大多數的星系亮度不夠,只有黑白灰,都需要後期處理。」

  「……」薩克斯手一臉幻滅,「真的啊?」

  言溯一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表情。

  甄愛則困窘地點頭:「……嗯,真的。」心裡默默的想,我曾經也被他幻滅過。

  甄愛背後座位上的小提琴手慢悠悠地笑:「他就是喜歡外表絢麗的東西,卻沒看見它內心單調而灰暗。」

  甄愛沒來得及回頭,和薩克斯手坐在一起的女單簧管手也幽幽地揚起唇角:「外表醜陋也不見得就是內心美麗的標誌。」

  薩克斯手臉上劃過尷尬的神色,附近的鋼琴手大提琴手等人立刻岔開話題。

  甄愛沒太明白。其實,小提琴手並不醜陋,只是長相普通。不過單簧管手很漂亮,加上妝容精緻,看著就賞心悅目些。

  中午飯後,眾人陸陸續續從餐車回來。

  言溯買了霜淇淋。言寶寶坐在座位上,小動物一樣啄著三個霜淇淋球。寶寶嘴太小,比不過霜淇淋融化的速度。

  甄愛幫他把霜淇淋放進杯子裡,遞了勺子給他。

  正好遇上停站,車廂新來了一位客人。是一位英俊的男士,坐在甄愛的斜對面。他上車看了一會兒風景後,拿報紙看了起來。

  言溯起身去洗手間,埋頭吃霜淇淋的言寶寶立刻抬起腦袋目送。等言溯走了,他的目光卻又被別處吸引。

  甄愛見寶寶仰著腦瓜,黑眼睛烏溜溜的,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原來,他望著男士手裡的報紙。

  斜對面的男士感受到什麼,從報紙裡抬頭,對可愛的小寶寶微笑:「你在看什麼?」

  言寶寶小小的指頭指了一下,水滴般的眼珠一瞬不眨,嫩聲道:「這個照片被我破譯了。」

  男士翻過來一看,是一個石油鑽井工人的宣傳照。

  「什麼?」男士摸不著頭腦。

  言寶寶已經低頭下去,認真吃著霜淇淋,嘀嘀咕咕:「從工人的著裝和現在A國的天氣可以判斷油田的地點在他們國家北端的蘇子港和約城之間,從工人手中的工具可以判斷出油田的類型,他身後油井之間的距離可以推斷出油田的產量。」

  甄愛微微一笑,揉揉言寶寶毛茸茸的卷髮小腦袋。

  那位男士大開眼界,A國的人怎會想到一張宣傳照暴露了國家機密?

  他驚歎:「孩子,你太厲害了。」

  可小傢伙並不太領情,嘟嘟小嘴巴,咕噥:「這只是很簡單的。」

  旁邊的薩克斯手驚訝極了:「孩子,你怎麼會有這種本領?」

  「daddy教我的啊。」言寶寶昂起頭,驕傲又幸福,「我daddy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呢。」

  說完,烏烏的眼珠轉了轉,扭過身子湊上去親親甄愛,「mommy也最棒。」

  言溯從洗手間回來後,單簧管手也回來了。她在走廊上正好迎面遇見新上車準備去餐車吃午餐的英俊男士。漂亮的單簧管手和他擦肩而過,沖他笑笑,算是打招呼。

  她才回到位置上,就聽小提琴手譏諷地哼一聲:「放浪。」

  單簧管手挑眉:「你說什麼?」

  小提琴手不看她,而是望著薩克斯手:「你的女朋友剛才在和一位英俊男士調情呢!」

  薩克斯手皺眉,單簧管手無辜地癟起嘴巴:「沒有,只是打個招呼而已,我並沒有覺得他有多英俊。」

  言溯一直望著甄愛望向窗外的側臉,聽了這話,回頭:「事實上她說謊了。她認為剛才經過的那個男士很有吸引力。」

  爭論的那三人奇怪地看過來。

  「她朝那位男士迎面走去時,特地把長髮攬到遠離男士的一邊,離男士近的那一面則露出整段脖子。這極具性暗示意味。和他擦肩而過時,走廊很窄。一般女性會下意識地背對男士而過,這是性別意義上的下意識的自我保護。但她側身時,用正面面對男士,胸脯和對方的手臂相擦而過。」

  他淡定尋常地列舉出一堆證據,全車廂的人都傻了眼。

  「S.A.!」甄愛瞪他一眼。

  言溯默默捧起水杯:「當我沒說。」

  可薩克斯手生氣了,離開座位坐去鋼琴手那一桌。單簧管手臉色尷尬又難看,趕緊追過去哄。

  言寶寶仰著腦袋瓜,左看看右看看,細細的眉毛揪成一團,大人們都怎麼了?

  到了下午,列車離開青黃相接色彩斑斕的田野,進入茂密的森林,流水淙淙,陽光燦燦。森林擋去大半的午後陽光,綠樹間一束束的光芒透過全景玻璃灑進來。列車仿佛穿梭在光之綠隧道。

  車廂裡非常安靜,只能聽到森林裡的鳥叫聲。

  言寶寶貼著落地大玻璃,亮晶晶的眼珠好奇又專注,時不時學著鳥兒:「唧唧~啾啾~」

  車廂裡其他人則都安靜欣賞著全方位的美景。在大自然的美景前,所有人都被折服,滿心欣賞與敬畏。

  某一刻,車廂裡傳來低沉舒緩的大提琴聲。

  長髮的大提琴手為森林的風光沉醉,不自禁地用音樂表達心中顫慄卻安寧的心緒。很快,單簧管,薩克斯,指揮手,小提琴全加入進去。

  音樂團隨心而動,閉上眼睛,如癡如醉地演奏一曲森林交響樂。

  悠悠揚揚的音樂像陽光,溫暖每個人的心房;又像泉水,滋潤清涼每個人的思緒。

  下午茶時間,言寶寶又吃了一份霜淇淋。雖然甄愛只許他吃一個球,可他還是開心極了,又吃了一小塊檸檬派。

  甄愛給他切著檸檬派,擰擰他嘟嘟的臉蛋,輕聲說:「吃那麼多甜食,小心蟲子把你的牙齒吃掉。」

  「他愛吃甜食的個性,和你一模一樣。」言溯說。

  甄愛癟癟嘴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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