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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甄愛歪在他懷裡,仰頭望:「怎麼了?」

  言溯:「你更加珍貴了。」

  他雖然嚴於律己,認為自己承受的痛苦不是傷害他人的理由,卻也從不會用自己的道德標準去要求別人,所以他認為蘇琪的墮落情有可原,也替她惋惜同情。

  他恪守自己的原則,但不批判他人的想法,也無意強求和說服。

  正因如此,找到一個志同道合的人,才格外珍貴。

  今天的事再次讓他發現了他們倆的共同點,甄愛和他一樣。她不僅這麼認為,更在不經意間這樣實際行動著。她真的,每一天都讓他刮目相看。

  甄愛沒聽懂,擰著眉看他。

  言溯也不解釋,揚了揚唇角,道:「別擔心,我們晚上還可以一起吃晚餐。」

  億年難遇的夜晚,不能錯過。

  藍天下,草地綿延起伏。身形頎長的年輕男子戴著帽子,一身白色運動衣,看上去朝氣蓬勃。他雙手握著高爾夫球杆,一個標準的揮杆,白色小球飛到老遠。

  安珀手捧毛巾立在一旁,偷偷地打量。聽說他和A先生長得一模一樣。此刻,她只見到他戴墨鏡的樣子,鼻子和下頜的弧線都很漂亮。

  她看不出是真是假。聽說他們擅于易容。安珀希望進入組織,不希望像蘇琪那樣沒有依附,可她很疑惑,B先生答應過會保障蘇琪的安全。

  他回過頭來,戴著墨鏡看不清眼神,卻隱隱有股冷氣。安珀渾身一涼,抖了抖。他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皺了眉。席拉用盤子端上毛巾:「先生。」他拿起來擦擦頭上的汗珠。安珀尷尬地低頭,她光手捧著毛巾,他嫌棄她。

  他聲音冷淡:「男人的承諾是不可靠的,尤其當這個男人眼裡沒有你。」

  安珀一怔,發現他在回答她心中所想,她不敢接話。

  席拉:「先生,調查holy gold的米勒員警,就是城堡中的作家,還有他的線人連絡人都死了。我們只損失了蘇琪。」

  「她本就該死。」他拿著毛巾,一隻一隻細緻地擦手指,「她讓little C受傷了,我很心疼。」他側臉冷硬,話卻異常溫柔,歎了口氣,「真想把她的屍體拖出來攪成肉末。」

  安珀心裡毛嗖嗖的,想起甄愛,又怨又恨,但什麼也不敢說。

  他扭過頭來,墨鏡黑漆漆的,看得安珀毛骨悚然。她記得蘇琪說,他有一雙像琉璃般漂亮的眼睛,可從不對任何女人溫柔。

  「你還是想殺她?」他挑了眉,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安珀,我討厭不知好歹認不清自己的女人。尤其不聽話的女人。」

  安珀腦子發熱,忍著憤怒反駁:「C小姐聽你的話嗎?」

  「當然不聽。」他沒因此生氣,反而淡定道,「但我喜歡玩雙重標準。」

  B轉身上了走廊,看見厚厚的重門,頓了一秒,忽然自言自語:「應該停下傳送帶把蘇琪救出來。」

  安珀以為他反悔,但席拉一聽就懂,想起蘇琪抓著門狠狠往甄愛身上砸。

  他無比惋惜地歎:「應該把她綁在門縫裡,摔到她死。」

  眾所周知,FBI和CIA極度不和睦,甚至會互相安插臥底。做大事,兩個部門各有各的方法主張,各持己見雞飛狗跳。因為兩方對抗而不合,給元首性命國土安全帶來的危機不在少數。做小事,FBI認為CIA特工是眼睛長在腦袋上,目中無人的自詡知識份子;CIA認為FBI特工是愛管閒事,刻板霸道的員警。

  尤其在此刻。

  甄愛站在走廊轉角,望一眼玻璃窗那邊爭執的兩撥人,低頭繼續沖咖啡。

  她之前答應配合調查,是為了和言溯一起回警局。

  關於實驗室,她不用提,CIA會介入阻止FBI調查。關於蘇琪,現場的物證被改變,她還沒想好怎麼說。

  剛才到警署,才下車就看到斯賓塞·範德比爾特,身後跟著整個律師團。他們提醒言溯:「不要對員警說任何話。」

  面對多餘的提醒,言溯並沒像往常那樣無視,而是微微頷首。

  甄愛問:「你們可以保釋他嗎?」

  「保釋?」律師眼中閃過精明的光,「不要被員警嚇到,他們沒有逮捕令。S.A.並沒被逮捕,警方沒有證據,他可以任何時候去任何地方。」

  甄愛一愣,她一時著急,竟忽視了這一點。難怪言溯說今天不會誤了晚餐。

  當時萊斯聽了,臉色陰沉:「我們會儘快申請禁制令。言先生,近段時間你最好不要嘗試出國。」

  言溯疑似抬杠:「那我一定要在禁制令下來前溜出去。」萊斯臉黑了。

  後來詢問甄愛,她也耍賴:「我想保持沉默。」萊斯差點兒氣死。他試圖用各種方式讓甄愛開口,但CIA的人站到了甄愛這邊。他簡直不知碰了什麼瘟神。然後兩撥人爭執到現在。

  甄愛端著咖啡和言溯坐在一起。

  「沒想到你哥哥會來。我以為你至少會先配合調查,給他們錄口供。」

  言溯漫不經心看一眼手錶:「會的,但不是現在。」他有很重要的事,暫時沒時間配合。蘇琪死了,即使把發生的事和盤托出,也抓不到背後的人。且他的話不一定被相信。

  已經被懷疑,配合或不配合,唯一區別是懷疑的程度。言溯並不在乎。

  CIA和FBI終於達成一致出來,臉色都不好。

  斯賓塞過來叫言溯去一旁交談。

  甄愛看見了便裝的安妮,以言溯嫂子的身份出現,並非以工作身份和員警交涉。

  安妮走來和甄愛隔了一個椅子坐下,看上去像不熟。她看著地上,聲音很低:「蘇琪手上資源太多,才弄出這種局面。但歐文為什麼和你失去了聯繫?」

  甄愛搖頭。

  「蘇琪把資訊往外界輸送過,你的身份暴露了。這也是為什麼你走到哪兒,組織的人就能追到哪兒。」

  甄愛不做聲。

  「CIA內部知道你身份的人寥寥無幾,我們最近調查這些人,結果沒問題。但痕跡調查顯示蘇琪還有同夥,我們懷疑在FBI。所以,我們暫時無法控制。為了你的安全,我建議你再次換身份。」安妮說,「徹底和你認識的所有人劃掉聯繫,包括我。」

  甄愛心中一駭,握著馬克杯,指甲發白。她一聲不吭,可身體語言非常明顯:不要!

  安妮:「恕我直言,你沒有選擇。」

  「不!」甄愛情緒反彈。

  安妮記憶裡,甄愛從來服從命令,從未如此強硬。她愣一下,收勢了,扭頭看向另一端,言溯和斯賓塞,同樣的高高瘦瘦,在低聲談話。

  甄愛聽她不言,抬頭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她的言溯還是習慣性地雙手插兜,側臉平靜又安逸,白襯衫上有淡淡的血漬,偏偏看著就是那麼乾淨。

  兩個女人望著各自愛的男人,或溫柔,或靜默。

  「斯賓塞是紐約州最年輕的參議員。」安妮唇角彎起,「他真的很棒。天知道我有多愛他……因為愛他,所以愛他的家族,所以希望他的弟弟S.A.能好好的。」

  甄愛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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