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阿基米德 | 上頁 下頁
六九


  「我給他回過電話。我肯定不是他。他跟我說話時很不清醒,這樣的人或許會失手殺人,卻不會深謀遠慮地把人吊起來。他真的很混亂,沒有殺人的能力。他在電話裡發出了慘叫,他是真的嚇壞了。」

  她說著說著,幾乎快哭,「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言溯一雙眼睛點黑如潭,盯著戴西:「我至始至終沒下定論說他是兇手。」

  她再次怔住,言溯卻看向齊墨,冷不丁來了句,「你做了什麼噩夢,看見殺死安娜的兇手了?」

  所有人呆了,甄愛也愕住。

  齊墨猛然抬頭,眼睛裡閃過一瞬間的清明後,立刻空茫。他似乎在回憶什麼,臉上的表情劇烈變化著,突然痛苦地埋頭:「沒有,不是我,不是我。」

  他揪著自己的頭,狠狠拍打,又悲愴地大喊,場面一度失控。幾個員警立刻上來把齊墨制住。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你們幹什麼?」

  甄愛和大家一起回頭,立刻愣住。見鬼了?哈裡·小派克?

  夜風從門外狂湧進來,他的金髮張牙舞爪,一雙藍綠色的眼睛像深色的湖水,白皙的臉,鮮紅的唇,像從夜幕中跑來的絕色吸血鬼。

  甄愛詫異片刻,回過神來。他確實長得極像派克,但年齡明顯大一些,即使是與現在的齊墨凱利相比,他也更成熟。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

  「派克家的另一個兒子,哈威。」言溯不知什麼時候挪到甄愛身邊來了,貼心地低下聲音給她做注解。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

  「你的表情一看就是見了鬼,我擔心你被嚇到。」

  甄愛揣摩半刻,難道他的言外之意是:哼,我關心你,你竟然不領情。

  甄愛自在地擺擺手:「我怎麼會被嚇到?我是忠實的唯物主義者。你想多了。」

  居然說他想多了……

  言溯不高興地看她,半晌,又看向哈威·派克。

  哈威是齊墨的心理醫生。他還沒走近,不善的眼神就把言溯掃一遍。在哈威心裡,言溯是那個找不出殺他弟弟的兇手還說他弟弟自殺的混蛋。

  他很快安撫齊墨,對員警提出要帶他走,鐘斯警官同意了,條件是必須通知齊墨的父母。

  想起他可能對言溯懷有憤懣,甄愛忍不住多打量他幾眼,他和當年的高中生哈裡派克一樣有張帥氣的臉。只是,哈裡檔案的照片裡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大男孩,而現在這位成熟矜持,骨子裡透著冷。

  剩下的幾個學生全部提出要回家。鐘斯警官用眼神徵詢言溯的意見,言溯點頭。

  言溯看看手錶,已經快淩晨,腦中莫名劃過一個想法,甄愛累了吧?剛要叫她回家,卻發現這丫頭竟津津有味看著哈威。

  言溯再次不高興了,這次是真的。

  他的腦袋迅速開始啟動運轉程式,甚至比剛才推理還快:

  她為什麼要看哈威?認識他,覺得他好看,他聲音好聽,喜歡他的職業?

  她為什麼不看他?(理性分析出現障礙)……不覺得他好看,不認為他聲音好聽,不喜歡他的職業?

  等一下,問題的出發點不對……他為什麼希望她看他,為什麼要證明自己是最好的?

  就像公孔雀開屏,就像雄鸚鵡披上彩色的羽毛,就像……這不科學!

  甄愛過來推他:「喂!」

  言溯回過神來,「怎麼?」

  「就這樣讓他們走?」

  「不然?」言溯邁步往外走了幾步卻停住,回頭:「忘了告訴你們。兇手用乾冰冷卻了屍體,你們所有人的不在場證明,無效。」

  屋內準備離開的幾個學生全驚呆。

  言溯逕自出去到走廊,才繼續和甄愛說,「只能先放他們走。作案工具都在現場,沒有要銷毀的東西。死者和兇手可能都沒出血,加之清理過現場,決定性的證據很難找到。過早地指定嫌疑人,只會陷入死胡同。」

  甄愛覺得遺憾,但也能理解。安娜的屍體上沒有任何他人留下的痕跡,即使是法證人員在第一間教室找到皮屑鞋印指紋之類的,也不能作為定罪的關鍵證據。抓到嫌疑人,他要是死不承認,警方也沒有任何辦法。

  經過第一間教室時,言溯停了一下腳步,教室裡黑燈瞎火的,法證人員正拿著各種散著螢光的儀器勘察證據。

  言溯敲了一下門,問臨近的一個警官:「打擾一下,請問這個屋子裡有飲料之類潑灑的痕跡嗎?」

  這個警官沒來得及回答,裡面有個應聲了:「地上有碳酸飲料,但無法確定具體種類。」

  言溯退出來,轉彎下樓梯。

  甄愛跟上去:「為什麼這麼問?難道和安娜口袋裡的安眠藥有關係?」

  言溯「嗯」了一聲:「只是設想。根據現在的情況,有很多種可能,還不能下定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和安娜約會的男人就在這裡。但他和案子有沒有關係,還不確定。」

  甄愛皺眉想了一秒,馬上明白:「對啊,如果別人和安娜約會,現在安娜還沒出現,手機上早就應該接到電話了。」

  她暗歎他心思縝密,又問:「你腦中有沒有開始復原這個案子?」

  言溯在黑暗中淡淡一笑:「當然。」

  「是誰啊?」甄愛小聲地好奇。

  言溯極淺地笑出一聲:「我有十幾種復原方案,你都要聽?」

  甄愛深一腳淺一腳地下樓梯,詫異:「這麼多?」

  「不到最後一刻,所有細小的可能都有翻盤的機會。」

  只有一束光的黑暗樓梯間裡,甄愛從他的話裡聽出了桀驁與嚴謹。

  她舒心地笑了,卻還是跳著腳過去追問:「那先把可能性最大的一種講給我聽……啊……」

  腳下一個踩空,她嘩地就要滑下樓梯臺階去,將要失重時卻驟然落入安穩的懷抱裡。甄愛的心後怕得砰砰亂跳,全亂了。

  黑暗的樓梯間裡,足足五秒鐘,兩人各自站好,一動不動。

  甄愛先反應過來,小心地繼續往樓下走,故作無意地說:「嗯,可能性最大的是……」

  「哦,你想聽嗎?我給你講吧。」他立刻無限地配合。

  「安娜口袋裡的藥,不太可能是兇手留的,反倒可能是她準備給別人用的。籃球賽的5張票取消了3張,不是其他人不去,而是她預料到會出什麼事情其他人去不了。另外,這5個人裡只有安娜家是開化工廠的,她最方便弄到乾冰。」

  「你的意思是安娜原準備要殺人?」

  「嗯。剛開始聽到她約人的時間就覺得奇怪,有什麼事不能一起說,非要一個小時見一個?」

  甄愛追問:「那她想要殺誰?」

  言溯彎彎唇角:「以她的力氣,這幾個人裡,她能殺的了誰?」

  甄愛一怔,再想想安娜約人的順序,難道這次殺人是正當防衛?

  甄愛坐上車,問:「你懷疑戴西?」

  言溯「嗯」一聲,發動汽車:「把衣服疊起來,內衣捂在最裡面,這是非常女性化的行為。相信我,男人不會覺得女人的內衣露在外面是一件怎麼不好的事。只有女人才會為內衣的暴露感到羞愧。」

  甄愛一怔,恍然大悟她從女人的角度看沒有問題,可從男人的角度,把內衣藏在最裡面就是多此一舉了。

  只是他話語裡面的那句「相信我」是什麼意思。咳咳,就他這種情商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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