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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甄愛不滿地瞪他一眼。

  言溯眨眨眼睛,半晌之後明白了,道:「你又不喜歡我說真話了。難道我要表揚他?」

  甄愛:「……」

  「S.A.」伊娃沖言溯招招手,把死者的身體側了一下。言溯會意,走過去探身看。甄愛立在這邊沒有看到,但也意識得到,死者的背後寫了什麼東西。

  五角星圖案,「You are my medicine」

  言溯斂起眼眸,似乎笑了,卻很古怪:「刻在身上的字是改不了也抹不去的。難怪那幾個學生不告訴家長,也不找律師。怕秘密會暴露。」

  這話除了甄愛,在場沒人明白。

  伊娃不管屍體以外的事,賈絲敏則不想顯得自己跟不上言溯的節奏,於是只有鐘斯發問:「什麼意思,以前的留言不是這句話啊!這也是唯一一件和之前的案子不同的地方。我在推測是不是兇手這兩年生病了?」

  言溯目光掃過去:「鐘斯警官的想像力真神奇。」後者還沒來得及欣慰,「總是用在錯誤的地方。」

  鐘斯警官再次囧臉。

  言溯拿手機把死者背上的字拍下來,自言自語:「刀口很深,但血流的不多。」

  說完看向賈絲敏:「那幾個學生在錄口供?」

  「都在隔壁教室。伊娃根據屍僵程度推斷死亡時間在案發前2小時左右。接到報案是10:30,安娜的死亡時間是7:00-8:00左右。奇怪的是,」她也覺得棘手,「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除了齊墨。」

  言溯若有所思:「他說他在這裡睡覺,一直?」

  「嗯。齊墨說他最近在看心理醫生,今天他吃了藥就頭暈做夢,剛才法證人員把他的藥拿去化驗了。他雖然在錄口供,但好像嚇得厲害,可信度不高,前言不搭後語。」

  「其他人呢?」

  賈絲敏猶豫了一下:「其他人都很奇怪。安娜昨天給所有人發過短信,說是有重要的事要見面談。但她分別約定的時間不一樣。給戴西約的是下午5:00,凱利下午6:00,齊墨晚上7:00,托尼晚上8:00。手機的通訊記錄顯示,這期間,戴西在下午5:17給戴西發短信說她臨時要參加朋友聚會,不來了。托尼在5:30左右給安娜發了兩條短信,說不來了。不久之後,凱利也發短信說不來了。而齊墨6:57給安娜打了一個電話,沒接通;7:09給戴西打了電話,也沒接通。」

  賈絲敏說到這裡,扶住額頭:「太混亂了,我真不知道這群學生在幹什麼?你現在要去問他們嗎?」

  言溯抿了抿嘴唇,說:「再等一會兒。」

  說著,人已邁開長腿,逕自在教室裡慢慢走動。他俊秀的臉上換了嚴肅的表情,眸光銳利地掃視著每個角落。

  鐘斯好奇看著,他聽說言溯有雙洞察力驚人的眼睛,他看著躍躍欲試,湊上去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有。」言溯,「閉嘴。」

  鐘斯沒精打采地退回來。

  頭頂上一排吊扇呼呼地轉動,藍色的窗簾遮得很嚴實,可窗戶是破的,夜風吹進來呼呼翻飛。地上很多的玻璃碎片。

  死者躺在講臺旁,白布半遮著,脖子上有兩道繩形的痕跡。整體看上去整齊乾淨。

  講臺上擺放著死者衣物,更確切地說是摞在一起,像是疊著卻很鬆散。最外面一件是死者的白色運動外套,沾了不少塵土。黑色的衫帽有一處顏色似乎比較深。

  甄愛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等著言溯像往常那樣見微知著說出一串分析的時候,他卻忽然轉頭,直直看向甄愛,一瞬不眨。

  原本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這一下,大家全看住甄愛。

  甄愛背脊僵硬:「怎麼了?」

  言溯蹙著眉,不容置疑的語氣:「你不舒服?」

  ……要不要這麼跳脫……

  彼時,甄愛正抱著手臂。

  聽了這話,她一愣,驀然想起江心死的那天,她也是這樣抱著自己立在一旁。當時,言溯也感覺到了她的異樣。不同的是這次他的話裡帶著點兒關切,不像當初那麼冷冰。

  賈絲敏幾不可察地皺眉,語氣卻關心:「甄愛,你要是膽子小害怕,就出去吧。」

  甄愛猶豫半刻,拿手反復摸著脖子,看著那片白布,搖了搖頭:「不,不是因為她。」

  那個案子她和江心認識,看見滿地的血腥,會有輕微的不適;可安娜對她來說,就跟以往見到的任何陌生實驗屍體一樣。

  言溯認真了:「是因為什麼?」

  甄愛想起上次和言溯講童話的場景,遲疑地低下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言溯顯然對這個結果不滿意,大步過來,直接握住甄愛的胳膊把她拎了出去。

  他將她拉到黑暗裡,沉聲命令:「現場的任何異常,都是至關重要的。」

  甄愛更窘,越說聲音越小:「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起我媽媽以前說過的話。」

  他居然沒覺得無語,反而很認真:「什麼話?」

  「我媽媽說,不要撞到黑貓,不要從梯子下麵走過,不要……打碎鏡子。」甄愛抓抓頭髮,「因為這樣……」

  「因為這樣是不詳的,會招來禍事。」言溯平靜地接過她的話。

  這是西方最古怪的三條迷信,他當然知道。

  直到甄愛說出來,他才發現犯罪現場也有這三樣東西。講臺上安娜的黑色衫帽,人字梯中間的死者,以及窗戶邊的碎玻璃。

  玻璃?不,他記得,還有鏡子的碎片。

  教室裡的儀容鏡不在了,碎在地上和玻璃混在一起。

  這奇怪的違和感是怎麼回事?

  言溯戴上手套,走到講臺前,檢查安娜的衣物和小坤包。

  周圍的警官或許都瞭解言溯的習性,都靜止不說話。連夜間的風都通人性地停下來,窗簾在一瞬間靜默。

  甄愛也放緩呼吸的聲音,她知道他觀察的時候,極不喜歡被打擾。

  偌大的教室裡,仿佛只有言溯一人是活的。白蒙的燈光下,他微微低著頭,棱廓分明的側臉上有一種全神貫注的性感。

  他全然沉入自己的世界。周圍的環境全部虛幻,只有他眼中的焦點才是真實。他有條不紊地翻看著桌上的那堆衣物,銳利的目光時不時落在桌腳的安娜身上。

  高中生式的運動衫,死者沒有化妝——很低調,不想引人注意,不是她一貫的風格;

  運動衫背後有套帽,外加黑衫帽——兩頂帽子;

  她想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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