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阿基米德 | 上頁 下頁
四七


  「你不要這麼說。羅拉被吊在車頂的樹上時,我們大家都在森林裡找她啊!」齊墨臉都白了,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小聲說,「員警懷疑我們,是因為我們沒有說出當年林星的那件事。你不要自亂陣腳,中了那個復仇者的計。」

  「就你最煩人!」凱利不賴煩地看他一眼,後者立刻低下頭不說話了。

  凱利吐出一口煙,又說,「那個叫什麼S.A.的,昨天好像把壁球俱樂部的名單拿走了,那上面也有林星的名字。我告訴你們,你們都給我小心點兒,誰要是敢透露半點風聲,就給我走著瞧!」

  「可是,」一直不開口的戴西猶豫起來,「他好像已經找過哈裡(小派克)談話了,我還看見哈裡臉色很不好。就怕,他是不是已經說出去了。」

  凱利冷冷一笑:「不可能!」說著掏出手機,自言自語:「不過說起來,派克他去哪兒了?約了我們過來,自己卻不見人。電話也打不通……咦,開機了。」

  與此同時,空曠的更衣室裡響起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裡全是恐懼。

  好半天後,有人輕輕喊他的名字「哈裡?派克?」,沒人理會。

  鈴聲還在唱。

  學生們漸漸毛骨悚然。剛剛還吵成一團的少年們一個個互相抓緊雙手,大著膽子,順著鈴聲的方向走過去。

  目光最終落到了淋浴室。

  一排排透明的玻璃門,只有一個霧氣騰騰。

  安娜顫聲道:「或許只是他在這裡洗澡,忘記手機了。」可誰會帶著手機進淋浴室?

  幾個人緊緊簇成一團,哆哆嗦嗦靠近那扇霧氣濛濛的門。

  戴眼鏡的齊墨眼尖,驚愕地睜大眼:「你們看玻璃!」

  眾人一看,霧氣上再度出現了一個五角星和一行字:你是我的藥。

  安娜和戴西兩個女生腿腳發軟怎麼都不敢靠近了,齊墨也嚇得和她們擠成一堆,拼命在胸口畫十字:「他來了,復仇者來追殺我們了!」

  凱利聽得煩躁,罵道:「一群沒用的東西。」說罷,沖淋浴房裡吼:「派克你在搗什麼鬼!」他暴躁上前,一把拉開浴室的門。

  和雨夜死去的羅拉一樣,這次的哈裡·西蒙·小派克,光著身子,懸在高高的淋浴噴頭上。

  中央公園的大草地上,成百上千人彙集於此,目光齊齊望向中央的臨時舞臺。在指揮家揚起手指的那一刻,萬籟俱寂。

  臺上學生們忘乎所以地演奏著自己心愛的樂器,大提琴,小提琴,長號,鋼琴……一股股的音樂像水流一般,隨著指揮棒在夜晚的空氣裡迴旋,流進聽眾的心裡。

  甄愛立在人群當中,滿心的虔誠和敬畏。

  在這樣震撼天際的純音樂裡,腦子裡的雜念被驅逐得乾乾淨淨,只有沉醉。

  起起伏伏的音樂把她感染得歡歡喜喜,扭頭去看言溯,他依舊雙手插兜,稀罕的是,他嘴角噙著清淡的笑,看上去心滿意足。

  於是,甄愛心裡不動聲色地落了一口氣。

  曲終人散,人群離開。

  言溯的步子比來時放緩了很多,依舊面容沉靜,緘默不語。甄愛跟在他身旁慢吞吞地走,猶豫著看了他好幾次。

  濃郁的音樂氛圍漸漸消散,她心裡對那個未成年案的疑惑與好奇,又升騰上來。可現在並不是問他的好時機。

  雖然他看上去總是疏淡有禮非常紳士,但她也清楚,如果真惹了他,指不定會炸毛呢。

  想起音樂開場前他說的那幾句話,怎麼看都像是已經炸毛。

  甄愛興致全消地低下頭,有點兒懊惱當時的嘴快。

  而言溯心裡也是同樣的惆悵,外帶淺淺沮喪。

  從他陰森森說出那幾句話後,一個多小時的音樂會,兩人再無言語。他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話說重了。

  不然按平時的相處模式,她這會兒早該說話了。

  言溯心裡一沉,為什麼總是要等著她先開口?側眸看她一眼,她低著頭,垂著睫毛,不知在想什麼,很是悻悻的樣子。

  一定是之前他說話的表情不對,惹她尷尬了。

  她該不會以後再不問他問題再不說話了吧。

  言溯擰眉沉思片刻,冷不丁就說:「既然你那麼好奇兩年前的案子,我帶你去熟悉一下證人們。」

  「誒?」甄愛原以為他在生氣,思索怎麼打破這沉默,沒想他突然這麼說,當然是興奮。一時間,黑白分明的眼睛亮閃閃的。

  言溯忐忑的心緒蒸騰不見,只覺夜風吹得整個人都暢快了,語氣卻依舊是寡淡的:「嗯,今天不是你的節日麼?總該送你一份禮物的。」

  甄愛的嘴角立刻耷拉下來,今天是愚人節。

  他邊走還邊嘀咕:「笨蛋真幸福呢,全世界都給你過節。」

  甄愛:「……」

  甄愛托著腮,望著面前的兩個紙盒:「這就是你說的帶我熟悉證人?」

  言溯脫了風衣,俐落地卷起袖子,先騰出一個盒子的東西:「我當初就是這麼瞭解他們的。」

  甄愛動動眉毛:「你只看證據口供和線索就破案了?」

  言溯瞥她一眼,帶了點兒傲慢:「不行嗎?」

  「我的意思是程式有點兒奇怪。」甄愛改口。

  畢竟,他通過個人關係疏通,大半夜的帶她來檔案室,已經很合著她的心意了,她總該帶著點兒感激,見好就收。

  某人還是很容易被騙過去的,規矩地解釋起來:「哦,當時我在協助弗吉尼亞州警查一個連環殺人案,也是恐嚇,留下五角星的密碼。紐約這邊看了這幾個學生的口供,以為有聯繫,就把材料寄給了我。」

  甄愛卻沒聽,無意的一抬眸,目光落在他幹練卷起的襯衫袖口,小手臂的線條流暢又緊致,像石雕的藝術品。

  她的心咚咚一跳,不受控制地再往上看。白色的罩燈從他頭頂落下來,被他額前冷硬的碎發遮住,沉進眸子裡,黑漆漆的,像幽幽的潭水一樣好看。

  她趕緊收回目光,一邊平復心情一邊道:「因為是未成年人,所以錄口供都有律師在場是嗎?」

  「嗯。」言溯已經把筆錄和照片都整理好,放成幾堆——

  凱利,托尼,齊墨,安娜,戴西,哈裡·小派克。

  甄愛目光依次劃過:「咦,怎麼有死者派克的筆錄?」

  「他是在羅拉死後三天才死的。」言溯拍了拍旁邊那個空盒子,眸光幽幽盯著她,似乎不滿,「注意觀察。」

  一看,盒子上寫著羅拉·羅伯茨。呃,他們先研究死者羅拉。

  「都是高官子弟。」甄愛先看案件陳述,腳發涼:「她怎麼會被吊死在樹林裡,還被扒光衣服。這也太詭異了。」

  話音未落,對面的目光冷了冷,聲音帶著教導:「我帶你來不是讓你看恐怖電影的。」

  甄愛聳聳肩,剛要看卷宗;言溯等不及地開口:「鑒於我不相信你的快速歸納能力,還是我先給你介紹。」

  「不要!」甄愛捂住耳朵,「我要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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