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寂月皎皎 > 和月折梨花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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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鬧夠了,我氣喘吁吁問道:「我才搬走的第二晚,你鬼頭鬼腦跑我房裡去幹嘛?」 安亦辰撫著我越來越明顯凸出的小腹,呢聲道:「什麼是鬼頭鬼腦啊?我是光明正大進去看看我妻子好不好?」 他的大手撫摸我小腹的溫暖觸感,是如此舒適和熟悉,我不由微笑著閉上眼睛享受著,笑問:「那天晚上,你有撫摸我麼?」 「有。」安亦辰倒也不抵賴,微紅著臉道:「你離了我的第一晚,我根本睡不著覺,第二晚,我忍不住,就去看你了,然後又忍不住摸了摸你。看你醒了,我就閃到一旁的幃幕後面去了。」 我張大嘴巴:「我後來給驚醒時,你還在屋中?」 「對,我看到你在自語,說我在夢裡也不讓你安生,我就知道你也記掛著我,夢裡也想到我了。我當時好歡喜,猶豫著要不要當時就出去和你陪個禮兒,和你和解算了。」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連眸子中都爍出黯然和淒苦來,繼續道:「誰知,你接著又喚了宇文清的名字,還哭了。我看得心都灰了,連殺你的心都有。」 「對不起。」我勾了他的脖子親吻他的面頰,道:「可我只是想著宇文清可惡而已,我只是恨他。」 安亦辰嘴角滑出的笑意越發苦澀:「棲情,我當時也很恨你,特別後來一天早上遇到你,你用那樣嫌惡陌生的眼神望著我,我心裡恨得快吐血,發誓再不要見你了。可這種恨,真的算是恨嗎?一聽你出事,我急得快發瘋了。」 我嗤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嫌惡你麼?」 「因為我喝酒?身上很髒?吐得很髒?」 「因為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因為我吃醋了。」我說著,去咬他的耳垂。 安亦辰有一瞬間的怔神,忽然翻身又壓上我,熱烈地親吻著我的唇,一雙大手,溫柔地在我身體上遊移。 我嬌聲低呼:「別……別……我經受不住了,天哪……哦……」 我的抗議被溫柔齧咬帶來的強烈快感打斷,化成驚顫的戰慄和銷魂的呻吟。 只聽安亦辰在耳邊吃吃笑道:「你把天叫破了也沒用。因為你的天就是我。從認識你的那天開始,我就給你耍得夠了,看我今天怎麼整你……」 隔了幾日,雪情之事,安亦辰已經問明,興武帝皇甫君卓以嫡妹的禮儀,將雪情公主嫁給了親信將領安國將軍秦先,二人伉儷情深,是瀏州出了名的。 我想起秦先那麼個巨無霸的人物,再想想雪情那般弱不禁風模樣,不由驚歎,這月老還真是神奇,居然能把這麼兩個人牽到一起去。 當下我寫了信,讓東燕使者帶給雪情,敘了姐妹情誼,並邀她有空偕夫婿同來瑞者作客。雖說此時尚是亂世之中,但北晉與東燕的和約已定,並互換了質子,相對而言,雙方來往暫時應該沒有什麼危險。 因閑來無事,我又寫了信給外祖蕭融和大姐雅情,讓人攜了禮物分別前往肅州和黑赫,報了平安,並謝他們一直以來的照顧與疼惜。 自從那次因荷包的事鬧了一場,我和安亦辰各自注意著,無事絕對不再提及宇文清,而安亦辰也從不在外留宿了。但東燕事定,境內各路雜牌軍也基本歸附,與宇文氏的決戰事宜又被提上日程,安亦辰留在兵部或軍營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不管他回來多晚,我都會在房中等著他,一起吃了夜宵方才相攜去睡。 於是過不多久,人人也知我和秦王伉儷情深了。 唯一叫我煩惱的是,我的腹中墜疼感越來越強烈,有時半夜醒來,腰間又冷又酸,總要安亦辰幫我用他溫暖的大手揉上好久才覺好些。 安亦辰為此找了好多大夫來,都說孩子正常的很,就是母體很衰弱,一定要加強營養,否則很容易早產或引出其他症侯來。 我一天到晚吃的補品羹湯並不少,絕對和營養不良沾不上邊,但始終養不胖也是真,不但不變胖,隨著小腹的增大,反而更加瘦怯了,再不明白算是什麼事兒。 而安亦辰早就不敢碰我了,連睡覺時都是小心翼翼,唯恐碰著我的肚子,傷著一點半點。 我看他那般夙夜謹慎的模樣,想到他白日裡也是事務繁雜,遂讓他到別的屋子裡先睡一段時間,可他只是嘿嘿而笑,從沒理會過。 轉眼已是八月十五,算來我已有了五個月的身孕了,胎動和腹中不時的抽搐擾得我極是不安。但中秋節安世遠、夏侯皇后在皇宮中擺了家宴,說是一大家子人口,逢時過節的,一定要聚聚,又不好不去的,只得勉強叫人備著車馬等物。 安亦辰早早回來,見我面色不佳,立刻眉心皺作一團,猶豫道:「不然我和父皇他們說一聲,就說你身體不適,就不過去了。好麼?」 我歎氣道:「算了,橫豎不過是去吃頓飯就回來了,也不費什麼精神。」 那夏侯皇后本就不喜歡我,若再為些沒要緊的事告假,只怕以為我小瞧了她,更不待見我了。 安亦辰心下也明白,敲了桌子不說話了。 雖是家宴,卻是一年難見幾次的節日團聚,也不好草率,安亦辰一身玄色廣袖四爪蟒袍,戴紫金鑲碧玉高冠,我則穿了深青色翠翟萬福禮服,同色玉革帶,另佩深紅綬帶,雙魚白玉珮,梳望仙九鬟髻,赤金花鳥步搖和翠玉明珠花鈿等悉依秦王妃的身份,採用華貴典雅一系的,務求雍容典雅,不失皇家風範。 至於容貌,我最近養得不好,瘦骨伶仃,加之手腳浮腫,卻無法和未孕之前相比了。而我但要安亦辰看我順眼,旁人也便顧不得,因此只抹一點胭脂,把頹敗的氣色稍稍掩了,也便罷了。 安亦辰坐在一邊,如玉雙瞳,只凝在我面龐,看來頗有幾分擔憂。 他撫了我的髮絲,盤算道:「到時咱們看著吧,能早些回來,咱們就早些回來……你這模樣,我著實不放心。也不知那些狗屁大夫怎麼安的胎。」 我也覺得那些大夫太笨了一點,若論我雖是出身皇家,可自幼好動,能騎會射,身體比一般女孩子應該強一些,怎麼懷孕之後,反比一般人孱弱那許多?多半是這些大夫醫術不行了。如果白衣在…… 白衣……為何又想起這負心薄幸之人? 我晃一晃腦袋,將那個影子逼走,沖安亦辰道:「橫豎只有四個多月了,等我熬下來,便自在了。」 安亦辰向天哀歎:「可憐我哪,還有四個多月要陪你苦熬!」 我啐了一口,道:「誰要你熬了?你秦王殿下勾勾指頭,女人還不多得很?」 安亦辰也不回答我,只是賊笑兮兮附到耳邊,纏纏綿綿地道:「不管天底下女子是一個還是無數個,我都只要你一個。」 這句話,原來我在晉州誆他時他也當了眾人說過,當時我並不以為意,此時再聽他提起,只覺心魂俱蕩,禁不住紅暈了臉,沖他嫣然一笑。 安亦辰臉頰微紅,回了我一笑,明眸已如星子燦亮,歡歡喜喜將我扶上車去,再三吩咐了車夫慢行,才徐徐往皇宮方向晃去。 這次中秋宴席,卻是放在澄心殿前方的大園裡,四處都高高掛了巨大的緋紅綾紗海棠花枝燈籠,與殿外開得如荼似火的海棠相輝相映,更顯比白日時靜謐,卻襯得海棠明媚勝春,粉裝盈盈如醉,隨風晃處,連滿天星子都失了光彩一般。 好在月如玉盤,素影分輝,冰雪洞澈,終究不改千年來的嫵媚與清潔,望之皎皎,思之緲緲,倒映於殿前流過的蓮影池支流中,更見得波痕清淺中月華澹澹,柔光流素。 那樣的風光,其實倒也是我喜歡的,若能與安亦辰兩人于海棠下並頭賞月,頭頂一輪,水下一輪,四目交纏之際,情如水流,眸比月明,必是人間勝境,天下無雙了。 或者,天下無雙的,只是賞月的人罷了。當我們的眼中只有彼此,任何地方,都成了世外仙境了。 而相對而言,如今的澄心殿又太過熱鬧了。桌椅都已鋪排開來,各親王已攜了有名份的妻子家眷一併前來,加上安世遠這兩年頻頻納妾,頗添了幾個小兒女,更是笑語不絕,鬧得不堪了。 一時眾人來得齊了,安世遠和夏侯皇后終於也攜手出現。一眾兒女妃妾,連同安亦淵、安亦倫帶來的孫子輩,全都按品跪到晉見。 安世遠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禮,來來,大家都就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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