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寂月皎皎 > 和月折梨花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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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拍了拍我的手,親昵道:「你別多想,知道我在就好。」 「那麼,有君羽的消息嗎?」皇甫君羽顯然也在安氏手中,卻不曾聽人提起過。 「這個就不清楚了。皇甫君羽是被安亦辰的大哥安亦淵所擒,而安亦淵目前尚在前方與宇文氏交戰,也不知君羽被他安置在哪裡。」白衣沉吟道,「估計不在晉國公府吧。如果在這裡,四處一定會加強戒備,可如今府中的守衛,似和以前沒什麼變化。」 白衣雖不是官場中人,也不屬於逐鹿中原的豪雄之一,但他顯然也是有心人,竟對晉國公府的守衛相當清楚。他說君羽不在這裡,多半就不在了,現在我也是階下之囚,只能慢慢設法了。 這時門外似有人影飄過。 白衣眸中一抹如水光芒閃過,聲音變高了好些,「所以說,姑娘肝脾虛弱已久,如果再不放寬心,便是在下也沒法子了。」 他輕輕地搖著頭,嘆息著,鬆開我的手,從帳幔中走出。 我已看清來者是剛剛被白衣支出去的小素,估計她是另外找了人幫她挖青苔,自己匆匆趕來監視了。我遂也順了白衣的話,黯然道:「多謝公子關心,自古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何必在意太多。」 白衣將手負于身後,向走進來的小素悠悠道:「你們家姑娘,你們沒事應該多開導開導才是,總這樣悶悶不樂下去,這病可好不了。」 小素點頭應了,笑道:「等小九讓人將藥沏回來,青苔應該也可以送來了。」 白衣道:「那就好。」甩著袖子已走了出去。 知道白衣在身邊守著,我心中安寧許多。雖然我不知道他能想到用什麼方法來救我,但我知道白衣絕不僅僅是名醫者,他的聰慧和武藝,未必弱于安亦辰或蕭采繹。 有了白衣,我對其他人更是看不順眼了。白衣端來的藥和米湯我就吃,如果是小九或小素端來的,我看都不看就連碗帶粥扔得遠遠的,裝作沒看到兩個女孩子無辜含淚的眼。 我如此刁蠻,倒也不見安亦辰有什麼反應,只是到後來,送湯送藥給我的,就全是白衣了,這卻正中我下懷,我終於可以不時見到白衣了。唯一遺憾的,是小九、小素依舊時時守在我床前,我們說話做事,甚至是彼此相視時,不得不萬分小心,不敢露出馬腳,顯出二人曾經相識。 白衣的容貌和三年前幾乎沒什麼變化,依舊是那般溫潤如玉人淡如菊,笑起來雲淡風輕,讓我心醉神迷。恍惚便覺得,這三年,我們似乎從不曾分開過,對他當日不告而去的怨恨更是煙消雲散。 他依舊溫柔待我,我依舊傾心待他。彼此的愛意如十四歲那年的暮春青草,蓬勃芬鬱。 是的,是愛意。時隔三年,我已經十七歲,年長到足以意識到當年我對他的感情,絕不是兄妹或朋友那麼簡單。我也可以斷定,他對我,也沒有那麼簡單。 當日離別時,他說,三年後,他來找我。到時,若我還要他留在我身邊,他就再也不走了。如今,我是不是可以將這話當做一種承諾? 於是,在這樣囚困的日子裡,看到白衣成了我唯一的安慰和愉悅。 我的身體雖然懨懨的,卻知道自己絕不是什麼絕症,更犯不著白衣那樣的妙手回春來醫。但奇怪的是,安亦辰似乎看不出我的病勢情形,一直讓白衣幫我醫著,而他自己自那日帶白衣來過一次後,就再也不曾出現。 這一日,我臥床也有七八天了,終於找到了小素、小九都不在的機會,悄悄問白衣:「我的傷病差不多都好了,安亦辰會不會識破我在裝病啊?」 白衣將我的手輕輕握住,有些得意地輕笑道:「不會啊,我開的方子,是治一種很難纏的壞血病的方子。那種病也沒什麼大的症候,就是整個人倦怠厭食,臉色發白,脾氣暴躁,嚴重時也會吐血。安亦辰那般小心的人,定然會拿我的方子出去找名醫推敲,再加上你的表現,我敢保證,十個名醫會有九個告訴他,這人得了很嚴重的壞血病,要好好調理。」 我伏在錦衾上咯咯地笑,道:「還有一個會識破嗎?」 「還有一個會認不出這是治什麼病的方子。」白衣笑著將我的手放到鼻間,嗅了嗅,道,「這種病發病率不高,很容易和一般的傷病混淆起來,如果遇到庸醫,常常會當成普通病治,然後十個會治死九個。所以之前幫你看病的大夫看不出你得了」壞血病「,安亦辰只會認定他們無能,絕對不會想到我是有意誤診。」 他的鼻息拂在我的手上,酥酥癢癢,連心都蕩漾起來。我無心再聽他說話,事實上,我只要知道我的白衣很聰明,可以順利騙過安亦辰就足夠了。怪不得安亦辰這些日子絕不再來聒噪我,敢情把我當成是快死的人,估計也懶得和我計較往事了。 「白衣,你當年說的話還算數嗎?」我把食指從他的掌握中掙脫出來,輕輕拂弄他俊挺的鼻尖。 「什麼話?」白衣柔聲說著,微笑著捉我不安分的手。 「你說,三年後,若我還想讓你留在我身邊,你就永遠都不走。」我心情激蕩,甚至有幾分緊張地將他的手拖到我的唇邊,輕輕一吻。 白衣全身都似僵住了,寧和濕潤的眸子刹那風起雲湧,柔情漫漫中是細碎的疼痛和憐惜,那樣清晰地映照在我的瞳人。 「你願意,我留在你身邊嗎?」白衣問。 我不說話,只是將頭挪了挪,靠在他的懷中,去嗅他胸膛中溫暖的青草氣息。那種氣息,讓我沉醉。 當年沉醉,如今更沉醉。只因我已不是那個十三四歲的懵懂小女孩,只因如今的白衣那更加溫潤超脫的氣質。 一抬眸,已看到白衣俯首看我,眸光迷離,亦是繾綣一片。 他也喜歡我,他一定也喜歡我。 我和母親一樣明媚清新,婉麗多姿,他怎會不喜歡我? 母親錯過了顏遠風,我不想再錯過白衣,不管他是醫者還是隱者,王侯還是平民,我都不想放棄。 白衣的唇形很好看,薄薄的,棱角圓潤,蒼白潮濕,我忍不住,下巴仰了仰,唇已與他相觸。兩人的身體刹那間一同戰慄,仿佛被突然的海浪打上浪尖,連思維都完全停住了,形成一片美好的空白,等待又一波的浪潮侵襲。 「棲情……」白衣略略放開我,向來溫文平緩的聲音已然顫抖。 「我要你留在我身邊,永遠都不許再走。」我感覺著唇邊殘留的他的溫度,溫柔說道,很期望再次與他親密相擁。 「等我……先把你們救出去吧!」白衣吸了一口氣,似勉強抑制了自己的情緒,退了一步,笑道,「估計小素也該回來了,我先去看看晚上給你準備什麼吃的。」 他走的時候面帶霞光,顯然還為那一吻神思不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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