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寂月皎皎 > 和月折梨花 | 上頁 下頁 |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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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神志漸漸清醒,努力睜開眼,不出意外地看到我懷中的男子,果然不是白衣。不但不是白衣,而且是我最痛恨的安亦辰。 如果我有力氣,我肯定會再甩這個惺惺作態的男子一個耳光,哪怕代價是我被人活活打死。 「久聞安二公子行止端方,不想卻趁我生病來占我一個小女子的便宜。」我輕咳著,嘲笑道,「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安亦辰面頰通紅,匆匆退後一步,方才鎮靜道:「我只是喚你起來看病而已。」 「看病?」我撲哧一笑,正準備找話堵回去,一眼看到天青雲影紗後的長檠燈旁,靜靜地站了一個人,白衣飄飄,溫潤如玉。 白衣! 真的是他! 我差點兒叫出來,卻一眼看到他疼惜的眸光後隱了一絲警告。只他一個眼色,我已明瞭他的意思。 他並不想讓安亦辰知道我們曾經相識,這樣,他才更方便出手援救我。 我想乍見白衣,神色多少是有點兒異常的,但安亦辰顯然沒注意到。他垂著眼簾,臉上赤色未消,竟似不敢看我。 「我沒有病。」我高聲嚷了一句,卻有意呻吟一聲,倒在床上,似一時激動便脫了力,無力再動彈。 「白衣先生!」安亦辰迅速喚著白衣。 白衣不卑不亢地應了一聲,提步便走過來,伸手搭脈。 我故意掙扎著想要縮手,安亦辰已握住我的手,緊緊按在床沿,低聲道:「你別任性!這是醫者白衣,中原最卓越的少年名醫,任憑你什麼病,都會藥到病除。」 我當然知道來的是白衣。被白衣微涼的手握住,我也不想掙扎了。 我覺出自己無措到甚至有意求死的心,漸漸安寧。 白衣,一定會幫我,一定會。 「怎麼樣?」不知是不是我聽錯了,安亦辰的語調中竟有幾分緊張,竟把初見時的囂張一掃而空。 白衣靜靜地診脈,半晌,緩緩站起來,道:「我去開張方子,二公子讓人將藥取來,在這院裡備好藥爐,我待會兒就來煎藥。」 安亦辰怔了怔,道:「先生,煎藥的事,下人做就可以了。」 白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公子若覺得不需要白衣煎藥,那這個藥方,也不必開了。你大可換個大夫來,看能不能救得了她。」 安亦辰猶豫片刻,又問道:「她是什麼病?」 白衣溫潤的眸光,寧謐地注視著我,道:「自求死路的病。」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當年白衣對我有多好,我求他幫母親看病,他不但一口應了,還不知安慰了我多少好話。此刻,我終於知道人家為什麼說醫者白衣脾氣古怪了。 如今的安亦辰安二公子為一方霸主安世遠的愛子,手握大軍,位高權重。可白衣談吐看似溫文,實則不冷不淡,所有回答更加似是而非,足以讓人急得發瘋。而安亦辰顯然已是無語了,他總不能一氣之下把這個聞名天下的少年神醫推出去斬了吧? 我只是冷淡地看著他,漠然如一截枯木。 安亦辰盯著我看了半晌,終於嘆息一聲,道:「那麼,白衣先生,這個院子,和東邊那個院落的病人,都交給你了。」 白衣略一施禮,微笑道:「在下盡力而為。」 安亦辰又將白衣打量了一番,才道:「你可以自由在這兩個院落出入,但希望你能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白衣拂袖道:「公子若不放心,大可另請高明。」 安亦辰出身高門,自幼也是眾星捧月慣了,顯然也受不慣白衣如此倨傲的性情,臉上再次漲得通紅,許久,才隱忍地哼了一聲,匆匆走了出去。 而白衣不緊不慢地拿了筆來開方子,又不緊不慢地交給小九去沏藥備藥爐。 小九接了方子左看右看,終於狐疑地走了出去,小素卻還站在原地,不知算是伺侯我,還是監視我。 白衣回過頭,指了指院外,道:「你到外面牆角去找一找,有新鮮的青苔刮二兩過來,做藥引子。」 小素瞠目結舌,更不知我得的是什麼病,要用青苔來做藥引。但她顯然也知道白衣的脾氣,悶了頭一聲不響地走了出去。 白衣重又回到帳幔之中,握了我的手腕,看似診脈,實則只是緊握了我的手,將他的體溫,一點兒一點兒傳遞過來。 他的手原本就比一般人涼,但此時,我的手居然比他還涼,多半是受了創傷的緣故。 「沒有事了!」白衣低低而溫柔道,「先養好身子,我們再來合計下一步。」 我只聽到他一句溫柔的安慰,便覺心頭的委屈瞬間全湧了上來,偽裝的堅強和冷漠再也掩蓋不住,側身伏在他的臂彎裡失聲痛哭。 「顏叔叔死了,母親也不知道哪兒去了,白衣,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了!」我哽咽著泣訴。 白衣柔聲道:「我知道。你放心,我還在,我會守著你。你母親也沒事,就在東邊院落裡呢。」 小九她們原也說過,母親在隔壁院落裡休息,但那天殺的安亦辰偏說我再也見不到母親,可見這渾蛋在蓄意打擊我。 知道母親的下落我心頭略定,擦了擦眼淚,急問道:「母親現在怎樣?」安亦辰找白衣來,不只是要醫我,還要醫東邊院落中的人,那豈不就是我的母親? 白衣沉默片刻,道:「夫人的病嗎,要好好調養。她本就氣血兩虛,加上連日奔波,心情鬱結,以致肝氣凝結,損及肺腑,病得不輕。」 我吃了一驚,忙道:「但有白衣在,應該沒有問題,對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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