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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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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鳴! 我和小惜對視一眼,雖是衣衫破碎,一頭一臉的灰土,卻是禁不住地歡喜。 有雞的地方,就有人家,就有我大齊的子民! 我們離得救不遠了! 但叫我們始料未及的是,那匹狼似乎也聽懂了雞鳴的含義,忽然咆哮一聲,猛地沖了過來。 我們大聲尖叫,慌忙逃奔,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寒風撲過,小惜竟被那只狼按倒在地。 「公主快走!」 可憐這丫頭一片忠心,這時候還在催我逃命。 我又驚又怒,眼見小惜背上連衣衫帶血肉被那利爪撕裂,此時倒也不怕了,折返身來,提過路上撿來防身的一根粗樹枝,狂叫著沒頭沒腦地沖著那匹狼狠命打去。 狼吃痛,嘶吼著放開小惜,又向我撲了過來。 我掉頭疾奔時,只聽身後傳來小惜的驚叫,狼的吐氣聲已緊銜而至。正頭皮發緊時,只聽嗖的一聲,一道黑影迅速從耳邊滑過,忙回頭看時,卻發現一道白羽利箭,不偏不倚正中其咽喉,在它淩空撲向我時將它射倒。 「公主,公主,你沒事吧?」 小惜半身是血,卻沖到我跟前。 我忙掩了她的唇,給她一個噤聲警戒的眼色,才轉頭望得羽箭飛來的方向。 一棵老梧後,轉出一名獵人裝束的壯年男子,詫異地望著我們,收了弓箭走過來,問道:「兩位姑娘是……」 我已在他走來時平穩了氣息,笑著上前行禮,「這位大哥,我們姐妹是上清寺後別院裡的侍女,半夜裡有山賊襲來,慌不擇路便逃了出來。不想迷了路,又遇著了狼,如果不是大哥搭救,我們姐妹只怕要葬身狼腹了!」 我的衣著早在山林奔逃間骯髒破碎,頭髮更是淩亂披散下來。 那獵人聞言點頭,道:「原來有山賊來襲,怪不得半夜裡這樣吵。上清寺在山的另一邊,你們想回去,從我們村子的後面繞過去就是。不過只怕兩位姑娘奔波一夜也累了吧?不如先到我家休息半天再動身吧!」 我們早已筋疲力盡,手足俱軟,何況小惜背上又被狼抓傷,自是不可能再趕路,忙連聲道謝,「如此就打擾大哥了。請大哥放心,等我們回去,必定重重謝你。」 獵人扛了那頭死狼,領了我們一路向前。 知道有救了,我們頓時松了口氣,相扶相攜著,一步一步向前挪著,走得比那扛了死狼的獵人還慢許多。 好容易到有人煙處,才覺出那個山村極小,不過八九戶人家,茅廬竹籬,矮簷破戶,簡陋得無法想像。但想到我們終於擺脫了追兵和惡狼時,連籬邊踱著步的雞鴨在我眼裡都變得格外可愛。 背心上膩了整整半夜的冷汗漸漸幹去,我開始覺出幾分冬日清晨的冷意來,凍得連打了幾個寒噤。小惜擔心地搓著我的手,她的掌心比我還涼。 到得最東邊的一戶人家,那獵人高聲喚道:「小松兒,快叫你哥哥來,一起剝狼皮,準備做臘肉嘍!」 一個八九歲的男童歡快地應了一聲,從屋中奔了出來,黑黑的頭髮總角於頭上,看著竟十分眼熟。 獵人又看我們一眼,道:「你娘呢?讓她找些傷藥出來,有人受傷了。鍋裡有粥就去盛兩碗過來,這兩姑娘只怕也餓壞了。」 小松兒應一聲,沖著屋中大叫:「哥哥,娘!快出來醃臘肉啊!來了兩個大姐姐呢!」 他說著,轉過圓圓的眼珠子盯向我,忽然露出奇怪之色,「咦,這姐姐我似乎在哪兒見過?」 小惜忍了背上的疼強笑道:「我們住在上清寺後的別院裡,莫不是偶然外出時和小兄弟碰過面?」 小松兒搖頭道:「不是你,是她!」 他指向了我。 而我已經心虛地暗暗叫苦了。 我已記起,當日初遇阿頊,他正是因為我的侍從抓了小松兒的哥哥而出頭,當時指認我侍從的,正是這個毛孩子小松兒! 什麼叫冤家路窄,我算是見識到了。 小松兒沉思片刻,果然想了起來,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叫道:「啊啊,我想起來了,你啊,就是你和阿頊哥哥打架的啊……」 話沒說完,那獵人已一個栗暴打了過去,斥駡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個姑娘家,能和阿頊那個大英雄大劍客打架?快去看看還有沒有粥。」 我不敢問他們關於阿頊的任何事,可已猜到,這戶人家正是阿頊當年借住的地方了。 相山,真的很小。 而天下,卻太大了,大得很多人都想擁有,卻沒有足夠的力量握在手中;同樣,大得足以讓一個人融入其中,再也休想找得回來。 虧得那獵人並不信小孩子的話,依舊招呼著我們,讓小松兒的娘給我們備水洗了手和臉,又拿藥給小惜塗了,這才盛給我們一人一碗薄粥。 我這輩子沒用過這般粗糙的洗臉巾子,也沒用過那樣粗劣的自製陶碗,但捧著稀粥喝時,卻覺得那可照出人影的稀粥極是香甜。 抬頭看小惜時,她也是一臉的滿足。 原來幸福是對比出來的。 有落差,就有快樂。 正在暗自慶倖時,只覺眼前一陣陣發黑,困得不行,即刻便要閉上眼睡去一般。 逃了這麼久,太累了。 眼睛餘光瞥到小惜打翻了碗,已經趴倒在桌上時,耳邊隱約傳來兩人的對話。 男童口音在問:「爹爹,是阿頊在找她嗎?」 男人回答:「不,是大魏皇帝關注她很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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