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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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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笑,忙竭力忍住,信手搭上弦,隨手地輕挑慢撥,錚錚嗡嗡,極悅耳明亮的聲音,彈跳中帶了愉悅的笑意。 蕭寶溶驀然抬頭,眸底明光在我臉龐一掃而過。 我微抬下巴,給他一抹只他能看清晰的輕微笑意。樂由心生。蕭寶溶是高手,應已聽出琴弦上迸出的那抹愉悅。 永興帝到底再也無法靜臥,皺眉道:「去,把唐寂叫進來!」 他又轉向蕭寶溶,「三弟應該認識這個唐寂吧?」 蕭寶溶寂然無波地從我臉龐滑過,沉吟道:「唐寂?臣弟聽說過他,以往入宮時遇見時常有宮中武衛過來行禮,應該見過兩三次吧?不過……並不知他是哪一個。」 永興帝的眉擰得更厲害。 他原來一定猜測唐寂是在幫著蕭寶溶和吳後為難。可惜,蕭寶溶確實不認識唐寂。泉興侯出事,與沈家有關的親友很多受了牽連,因此唐寂極小心,連知曉他和沈訶若是表兄弟的人都不多。 惟其與蕭寶溶無關,他所說的話才更加可信…… 唐寂很快踏入大殿,卻是個身材矮胖、異常孔武的虯髯漢子,拜見永興帝后即刻回稟道:「因近日朝中頻有事端,臣忝為宮中衛尉,恐怕皇宮之內受牽累,近日加派人手防守巡視,尤其夜間、午後人煙稀少時更加留意各處動靜,方才有衛兵發現有煙氣自清甯宮配殿飄出,這麼不早不晚又是個大熱天,衛兵擔心是走了水,沖進去看時,發現侍女正在……燒毀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永興帝將眼睛投向了殿外。 吳皇后一身素色單衣倚於門閭,滿臉赤紅,正驚疑不定地望著唐寂遞向永興帝的東西,然後又疑惑望向畏縮站另一側門邊的宮女月嬋。 可惜她這位貼身宮女此時已六神無主地四處張望,並不與她對視,更無法猜測事情緣由。 唐寂小心翼翼將手中拎的一隻小小包裹遞給內侍。 內侍接過,解開一望,立刻變了臉色,跪下身呈給永興帝。 永興帝抓起一隻燒掉一半衣物的木制偶人,看著那偶人頭頂釘的幾根針,眼皮連跳了幾下,仿佛被燙到了一般,迅速又扔回包裹。 我好奇地走過去,從那堆形狀怪異的木劍、朱砂符紙等物中拿出木頭偶人,晃著偶人的頭,問道:「這個是什麼?頭上幹嗎紮著針?」 話未了,已聽蕭寶溶厲聲喝道:「放下!」 我一驚,偶人頓時從手中跌落,重重摔到泥金雲紋磚上,我則驚魂不定地望向永興帝和蕭寶溶。 永興帝吸一口氣,痛苦地用手撐住頭,顯然又犯了頭風病了。 唐寂已從容回道:「偶人上的生辰八字已經燒了一半,看不清晰,但生辰……似與陛下的有些相近。臣得報後不敢隱瞞,所以立刻帶了這些東西和這名宮女來稟知陛下。」 話未了,吳皇后忽然一陣風卷了進來,尖叫道:「你們誣陷!你們嫁禍本宮!來人,來人,把這死胖子拉出去亂棍打死!」 內侍面面相覷,雖是上前了一步,到底不敢如當時對我那般如狼似虎,只小心地查探著永興帝的臉色。 吳皇后對唐寂雖是潑辣,卻不敢對永興帝不敬,屈著雙膝跪到永興帝跟前,泣泗交流,「陛下,臣妾與陛下少年結髮,到如今已有十八載,還要受這等冤屈!陛下要為臣妾做主!」 永興帝似乎頭更疼了,被吳皇后拉扯著,終於忍不住怒道:「你閉嘴!若不是你做的,誰也冤枉不了你!朕還沒死呢,你哭給誰看?」 我走上前,窺伺著吳皇后臉色,拖長了聲調柔聲勸道:「是啊,皇后娘娘位列中宮,母儀天下,可萬不能讓人看笑話啊!」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到了這麼一刻,我居然還能用這麼溫柔關切的聲音和她說話。也許我在魏營一個多月,別的沒學全,演戲的本領倒是無師自通,大有長進。 吳皇后明知我居心不良,蓄意報復,一定能從我的話語中聽出嘲諷譏笑之意,氣怒地一巴掌向我面門打來。 我不閃不避,受了她一掌,驚叫一聲,捂著臉跌倒在地上。 蕭寶溶袍袖揮動,清淡人影迅速飄過來,扶住我低問:「沒事吧?」 他的話語雖是關切,一雙瞳仁卻是清寂,隱見責怪和無奈。 他必定猜到這事與我有關,心中不悅了。 我怕他生氣,只裝做真被打疼了,倚著他站起來,一邊往旁邊椅子上坐去,一邊揉著挨打的地方掉眼淚。 蕭寶溶月白色的紗袍輕輕拂過我的臉,清清涼涼的手指撫去我的淚水,分明一聲無奈嘆息。 那廂永興帝已傳入月嬋,細細查問。 月嬋滿臉淚水,向永興帝磕了頭,轉而又向吳皇后磕頭,邊哭邊道:「皇后娘娘,對不起,月嬋沒做好您交代的事!您讓我趁著無人時先將那些東西毀去,我只說午後人少,誰知……」 她這樣溫順忠心的表白,無疑坐實了吳皇后擅弄巫蠱的罪名。話猶未了,吳皇后的眼睛已經紅得冒出火來,高聲怒喝:「賤婢,你,你竟敢顛倒黑白,陷害本宮……」 她本就驕橫慣了,此刻被心腹之人出賣,頓時氣得風度全無,奔上前便要掐月嬋脖子。 「住手……」永興帝呼喝著,猛地立起身來,卻是身子一晃,緊緊抱住頭,差點兒栽倒在地。 一旁內侍大驚,忙尖聲急喚道:「快傳御醫,傳御醫……」 蕭寶溶急奔上去,扶了永興帝,低聲道:「皇兄,先讓皇后和太子回宮去,再派人徹查此事吧?」 永興帝勉強點頭,指住吳皇后道:「關起來,不許出……清甯宮一步!」 吳皇后大驚,急叫道:「陛下,陛下要相信臣妾啊!」 眼看她的手又來扯永興帝的衣襟,蕭寶溶眸光柔軟地從她的面頰滑過,從容吩咐道:「來人,將皇后娘娘送回清甯宮吧!」 宮人原猜不透永興帝是否頭疼得一時發昏下的命令,見皇后氣盛,正遲疑著不敢動手,一聽蕭寶溶發話,立刻上前,拉過吳皇后的雙臂,只一拖,便將她挾得站起,一路拉向殿外。 吳皇后的頭髮披散下來,面容是經過炙烤般的焦紅,因驚怒喊叫而變形著,在宮人鐵鉗般的手腕下掙扎著,越發醜陋得狼狽不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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