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寂月皎皎 > 兩世歡 | 上頁 下頁 |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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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個叫丁曹的差役當晚沒有回來。而朱繼飛的那個書僮,卻在天黑前趕回了朱府。 第二天,丁曹還是沒有消息。 直到傍晚,北郊八裡外的涵秋坡有裡正來報,發現坡下發現男屍一具,身著公差服色,年歲狀貌,似與失蹤差役相類…… 李斐大是震怒,忙帶景、原、井等人去看時,果然是那個失蹤的差役丁曹。 仵作檢驗過屍體,初步認定的結果是:從高處跌落,摔死。根據屍斑推測,死亡時間應該在前一晚半夜到淩晨之間。 也就是說,那書僮離開幾個時辰後,丁曹才意外死去。 李斐已忍不住喝罵道:「胡扯!胡扯!這必是有人加害!必是有人加害!」 沁河縣並無高山峻嶺。這涵秋坡雖有陡坡,但丁曹所經路徑生有大片林木,雖是山路,卻相對平緩,若是七老八十的一時不慎摔到腦袋身亡倒還好說,丁曹在衙門當差,談不上會多少武藝,至少尋常百姓絕對比不了,好端端摔死在查案的道路上,真可讓人笑掉大牙。 景知晚一直在旁看著,此時也過去屍體細察一番,說道:「死者刀在鞘中,說明並未與人正面交鋒搏鬥;他的體表有大小不一的擦傷、挫傷,右腿骨折,衣衫勾裂,口鼻出血,結合坡上明顯的滑落痕跡,無疑是跌落後內腑重傷而死。」 §第一卷 靈鶴髓 第53章 他翻檢衣物,又仔細看右腿骨折處,又道:「骨折處有外皮刮傷,但死者曾用衣袖擦過傷處血跡,故而骨折應該發生於跌落之前。從骨折處的皮膚受損情況判斷,應該也是摔傷。」 井乙咋舌,「也就是說,他摔過不只一次?」 景知晚看著那磨損得不像樣的衣衫,和滿是擦傷的皮膚,再目測了下他摔落的高度,沉吟道:「應該……好多次。」 「好多次?」李斐聽著也不可思議了,「你是說丁曹在山林裡摔了很多次?最後還摔死在山裡?」 若是偶爾失足摔倒,運氣背到家恰好摔掉了小命,或許還能讓人相信。若說一個好端端的壯漢,一路都在不斷摔跤,摔掉腿不算,最後還摔掉了性命,簡直匪夷所思。 阿原也留意著丁曹的傷痕,倒也相信景知晚所言,聞言躊躇苦笑,「難道丁曹下山時見鬼了?被鬼嚇瘋了亂跑,還是被鬼驚出了失心瘋?」 此時夜幕漸沉,山坡間草木森森,在蘊著寒意的夜風裡沙沙作響,撲到春日裡略嫌單薄的衣衫上,頓時冷意嗖嗖,竟將眾人都吹出一身的雞皮疙瘩。山下幾戶人家已點了燈,此時在陰冷的夜色裡搖曳,鬼火似的詭異。 裡正忍不住抱了抱肩,上前一步,結結巴巴道:「這個……其實真有聽聞。」 李斐忙問:「出過什麼事?」 裡正道:「曾有兩名百姓上山砍柴,回去時天晚了,明明是來回過很多次的山路,偏偏怎麼走都走不到山下……後來還有一個外鄉書生,一大早連滾帶爬下山來,氣色不成氣色的,已經嚇丟了半條命。他也說在林子裡遇到了鬼打牆,怎麼都走不出來,最後還是偶遇一名女子將他帶了出來……出林子裡天剛亮,他還沒來得及道謝,那名女子便不見了……」 阿原歎道:「這個……故事還沒講完吧?下面不是該探討狐仙報恩之類的輪回因果?後來這書生娶的妻子呢,自然也該長著和這女子一樣的樣貌!」 裡正忙道:「大人明鑒,草民只是陳述事實。至於那女子是狐仙還是女鬼,實在不知……」 李斐對著下方狼藉的屍體,聽著鬼故事般的「陳述事實」,連打了幾個哆嗦,揮手道:「天色已晚,先將屍體抬回去,再著人封鎖此地,待明日再細細勘查勘查吧!」 忠義固然重要,小命更是要緊。若是在此處撞了鬼,丟了命,或敗了運,太不值當。 景知晚抬眼看向陰慘慘的天,忽道:「不成。今夜可能有雨,雨水一沖,還能找到什麼線索?」 李斐道:「附近人口不多,咱們可以一一排查,看看有沒有消息。再說,那書僮也該訊問。此事越來越蹊蹺,只怕……真的冤了朱大公子了!」 §第一卷 靈鶴髓 第54章 大約又想起朱繪飛贈他秘戲圖的種種好事,他搓著手感慨,有些後悔不該苛待了朱大公子。 景知晚淡然而笑,「人口不多卻分散,山林間發生何事更難查清;至於訊問書僮,訊問跟蹤他的人為何遇害嗎?」 「……」 李斐略略躊躇,卻聽得天邊似有驚雷隱隱,而天色愈發黑了下來。 稟著死道友不死本尊的堅定信念,他硬著頭皮笑道:「既如此,本縣先帶死者離開,此地便交給景典史繼續勘察吧!」 他又向井乙道:「你帶幾個人在這裡聽候景典史差遣吧!」 井乙暗暗叫苦,不得已領命時,景知晚忽道:「井捕快等尚有老母妻兒在家倚閭而望,何況查案不是搜人,人多無益。原捕快手足靈便,武藝高超,不如讓原捕快在此幫忙,其他人都回去吧!」 李斐明知阿原是女兒身,何況本就偏心,並不肯留她在此冒險,聞言便只得看向阿原,「阿原,你看……」 阿原躬身一禮,「既然景典史需人保護,我便跟隨保護吧!」 景知晚卻是坐著肩輿上來的。此時兩名輿夫見官府裡的人都預備離開,登時慌了,向景知晚道:「大人,我們也有父母妻兒……」 景知晚皺眉,目光掃過阿原,說道:「罷了,你們在山下等我,我出雙倍的價。」 輿夫這才松了口氣,笑容可掬地急忙隨了李斐等一同下山。 山坡上便只剩了阿原跟景知晚。 一道閃電劈過,面對面站著的兩個人,中間正好是死屍摔出的不正常的人形坑。 卻不知若有一夜雨水刷下,能不能將這死亡的痕跡沖刷乾淨。 景知晚負手立於那痕跡之上,面色在電光下白得驚人,但一對眸子依然黑得出奇,也靜得出奇,淡淡地看著阿原。 阿原很不自在,一陣陣地心虛著,倒似做了什麼對不住他的事一般。 不過,若他真是端侯,她先點了他為夫婿,再莫名其妙放他鴿子,的確很對不住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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