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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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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這個孤單的君主,哭道:「帶她回家吧!她在這裡孤單這麼久,她一定早就在等著你帶她回家。」 居峌王用他哆嗦的手憐愛地去摸那棺木,鮮血無聲無息地滲了進去,泥土濕潤潤的,便似也在落著淚。 「笑薇,真的……真的可以帶你回家了嗎?」 「可以的,父親。再晚,她會怨你了!」 父親…… 居峌王僵住,轉過那張癲狂失態的臉,看向木槿。 木槿正含淚看向他,是和金笑薇同樣剛硬要強卻善解人意的眼神。 「小今……」 居峌王蒼涼地呼喚時,風正吹過狼藉淒涼的墓地。 有嬰孩嬌軟的咿呀聲傳開,簡單而純淨。 *** 是月,居峌王以正妻禮重新安葬金妃。 所有規矩禮節,參照了北狄民風,又輔以中原習俗,隆重莊嚴,罕出其右。 一名戴著帷帽的神秘女子以嫡女之禮參與了葬禮全程。據說,那就是居峌王與金妃遺落在外的女兒小今。 居峌王並未封她為公主,也未將她介紹給北狄眾臣,卻給了她遠遠超越公主的禮遇和賞賜。隱隱有傳言流出,說狄王這個剛認回的女兒文武全才,居峌王有意撇開專注內鬥二十年的三個兒子,讓女兒承繼王位。 葬禮結束之日,居峌王下令撤兵議和的旨意,已經傳到了江北。 狄軍最初知己知彼的優勢在多次調兵後漸漸喪失,吳蜀聯軍夾擊之下,他償已經完全討不了好,自然樂得從命;而許思顏也不願戰火繼續在自己的國土蔓延,加上木槿的緣故,也盼著儘快平息此事,即刻遣出使者與北狄議和。 雙方將士各懷積年怨憤,依然視若仇讎,但雙方國君都有休戰之念,這和約應該不難談。 於是,葬禮不久後,木槿已帶著近衛和她那雙兒女出現在離開北狄王都的道路上。 青樺很是不解,「娘娘雖為兩國休戰而來,可好像沒和狄王提過休戰之事呀!」 木槿尚在因生身父母的慘烈收場感傷,聞言歎道:「還用我提麼?」 「嗯?」 「當年那場變故,逼得我那生母不得不帶我離開他,這情形,與我被逼得不得不帶著小晴小朗離開皇上,簡直一模一樣吧?」 青樺恍然大悟,「金妃因此慘死,狄王因此永失所愛,這教訓夠深刻了!聽聞他近年行事殘暴孤僻,想來也是被這些事刺激的原因。其實還是性情中人,自然不忍他和金妃唯一的孩子再受這種苦楚……」 千陌卻道:「依我說,咱們其實不該走。以狄王的手段和心機,若娘娘留下來,說不準真能做這北狄之主,到時娘娘帶了北狄江山回歸大吳,與皇上團聚,豈不天下大同?還免得邊疆再生戰事呢!」 青樺斜睨之。 木槿卻悠悠歎道:「兩國臣民各有算計,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哪有那麼容易讓你說合併就合併?君臨天下,本就是一門學問。這事兒還是留給皇上費心吧,我們還有事兒呢!」 千陌忙問:「什麼事兒?」 木槿親了親懷中嬌兒,說道:「穿大漠,越東海,咱們帶小晴小朗到海外見見世面!」 「這……」 青樺等近衛相視愕然,而木槿乘著踏雪烏,已經帶著一對兒女奔得遠了。 「哎,娘娘,等等我們!」 海外,聽起來也沒那麼壞。 聽說木槿這種花很好養活,越是遠離人間煙火的荒野之地,越能開得天下無雙。 §大結局 是年初秋,譙明山。 向陽的坡地上,一度荒僻的藥圃被收拾得整整齊齊,植了許多別處罕見的藥材。 紫藤架下,原來蕭以靖倚著的竹榻已經被人占了墮。 離弦一邊令人再去搬椅子,一邊引蕭以靖過去,悄聲稟道:「皇上忽然來了!可能親自到北狄走了一遭剛回來,沒能找到公主,看模樣心情不大好。」 蕭以靖走過去看時,正見許思顏枕著雙手倚榻而坐,石青色的衣衫猶見風塵,清俊眉眼間更是說不出的萎靡憔悴。 何況心情不好? 分明是滿懷傷心…… 「皇上!」 蕭以靖上前欲見禮時,許思顏已拉過他道:「內兄別那麼多虛禮了,快坐吧!」 蕭以靖便也在榻上坐了,問道:「皇上沒找到木槿?」 許思顏搖頭,低歎道:「原想著從你這邊問問可有消息,瞧著是白來了。你傷成這樣,她居然不曾過來問候一聲。」 蕭以靖笑了笑,「這麼久沒聽到我的死訊傳開,她應該猜到我沒事了吧?便是有事,她來了也幫不上忙。倒是把小晴許給墨兒這著棋走得好。即使我真的回不了蜀國,有這婚約在,千瑤也該可以順利扶立墨兒繼位了吧?」 「小晴……」 提到一雙兒女,許思顏簡直是氣急敗壞。 那是他的孩子,他還沒看上一眼,就被她帶著跑得無影無蹤,還自作主張把他女兒許給她娘家了…… 許思顏再也忍耐不住,恨恨道:「這死丫頭,給朕的信裡吩咐了一堆的事兒,說了一堆的甜言蜜語,還說什麼會讓朕先看看小晴小朗的模樣,結果居然畫了這個來敷衍朕!」 他將懷中小心折疊的兩頁紙箋取出,展開,便見畫得那粗劣不堪的兩個嬰兒畫像。 連蕭以靖都不忍看下去,默默地撫了撫額,方勸慰道:「那個……眉眼是千瑤手筆,應該可以一看。」 許思顏道:「畫得很好嗎?可朕後來特地叫人抱了幾個剛出世的嬰兒來看,全都是這模樣。你確定鄭千瑤畫的不是你家墨兒嗎?」 蕭以靖道:「剛出世的小嬰兒,本來就長得差不多……」 許思顏滿腹怨恚,又讓他看下一幅畫兒。 蕭以靖辨了半天,斷言道:「嗯,一枝木槿,還有一堆眼睛。木槿畫得不錯,沒學過畫畫能畫成這樣,算是有天賦的了!」 「內兄認為她的畫兒想表達的是什麼?」 「這個……皇上認為呢?」 蕭以靖答得謹慎,接過侍兒奉上的茶慢慢啜著以作掩飾。 許思顏已憤然道:「這還不清楚?她在諷刺朕四隻眼睛都看不住她,眼睜睜看她飛走了,飛走了……」 「噗!」 蕭以靖茶水噴了出去。 旁邊尚有侍從,想笑卻再也不敢,忍得極辛苦。 許思顏更是不爽,冷著一張俊顏瞪向蕭以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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