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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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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樺一邊會合顧湃等殺開血路,一邊答道:「我們遇到了孟緋期,都受了傷。屬下勉強帶他們逃開,自覺獨力難支,所以留他們在附近養傷,又點了素心香通知娘娘,然後直接去找排骨幫忙了。」 他後來點的素心香木槿並未察覺。想來他那邊一耽擱,木槿已經到了土地廟,隨即遇到孟緋期、慕容琅,直到被囚禁,哪裡還有機會再去看素心蠱的動靜? 木槿還要再追問時,忽聽前方又一陣騷動,卻是幾道黑影飛至。當先之人劈面一刀擊向顧湃,竟將顧湃擊得退了半步。 竟是四五名蒙面高手,緊隨在慕容繼棠身後攔來。 成諭、顧湃等仗著身手高明,本已快要衝到院牆前,此時被他們一攔,頓時難以前行;而身後原先的守衛等又已纏裹上來。 想來慕容繼棠身邊原就帶了高手隨侍,方才見勢不對,竟悄然離去,喚了跟隨自己的高手捲土重來,生生將木槿等再度堵住。 如此一來,顧湃等虎入羊群般的優勢消失殆盡,再度被團團圍困。 顧湃、成諭領了幾名親衛只能將木槿和背著樓小眠的青樺緊緊護於中間,不過勉強自保而已,再無法突圍。 慕容繼棠陰鷙黑眸冷冷掃過他們,寶劍冷沉如鐵,疾如奔雷,在星星點點飄落的冷雨裡鑽過眾人防護,惡毒地奔向木槿小腹。 顧湃及其他人齊齊來救時,木槿已自行揮劍將他擋下,同時足尖靈巧一蹭一抬,甩過…… 光光的足早已糊滿了泥漿,她竟是拿大片泥漿當作了暗器,甩向慕容繼棠。 雖然沒什麼殺傷力,但慕容繼棠眼見泥漿飛來,本能地揮袖便擋。 只在抵擋的那片刻功夫,木槿一邊踢起泥漿襲擊,一邊已摘過髮際玉簪,疾射而出。 她那漆黑長髮如瀑漂落之際,慕容繼棠已痛聲慘叫。 第二次泥漿飛來時,他明知並不能傷到自己,並未再去拂擋,竟被夾於泥漿中的玉簪擊中,生生釘入面頰。 玉簪不如刀劍尖銳,入肉不會太深,不至於傷及性命,但這張臉無疑是毀了。 「蕭木槿!」 慕容繼棠咆哮,一把拔出玉簪,反手射了回去。 木槿閃避,甩發。 稠密的長髮正將那玉簪一卷,雖不能擋住那疾射的來勢,卻已消去大部分力道。 §山河志,鏗鏘劍影一線春 她再一伸手,已輕輕易易將玉簪拿回手中,竟不管那簪上尚有血跡,隨手一綰,已將長髮飛快纏了個髻,俐落別於腦後。 看著慕容繼棠滿是血污的半張臉,她嘲諷道:「二公子本來就不是男人,恭喜現在成了沒臉的男人!好在二公子最愛戴著張假臉了,有臉無臉也無所謂,對不?」 慕容繼棠鐵青著臉,連傷處也顧不得,直迫往木槿的方向,雪寒鋒刃挾著冷冽殺機,刺得又快又急。 顧湃等本就抵擋得吃力,被他領人不要命地一陣猛攻,愈發難以支持,很快又有兩人受傷。 而身後,本來不足為患的守衛和護院們亦知此事性命攸關,也橫了心向前趕逐,密密圍作重重肉盾,竟將木槿等人團團包圍。 木槿悍然無畏,也不要近衛翼護,只與青樺背靠著背,將陷入昏迷中的樓小眠緊緊護住,揚劍處血雨紛飛,渾不顧多少鮮血飛濺於己身,多少性命斷送於己手。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當不得不踩在別人屍體上求生存時,讓自己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務。此時此刻,儒家的寬仁,道家的逍遙,都不如在刀槍間拼搏出一條血路更重要無。 當日在伏虎崗遇襲,驚險之際,她對著鮮血尚有些犯暈;但此刻她仿佛自血池中爬出,連眼睛裡都泛著血光,宛然便是奪命的女修羅。 ——犯暈的只會是她的對手,以及橫屍於她腳下的敵人。 人命賤若螻蟻。 可這樣的廝殺裡,人人都不得不為各自的生存去輕賤更多的人命。 臨時從守衛那裡奪來的長劍已經砍出了鋸齒狀的缺口,耳邊除了廝殺和慘叫聲,再無其他。 長劍再次狠狠拖過一人脖頸時,她的腹中猛然一墜,本來悶悶的疼痛驀地尖銳,令她身體一顫,已踉蹌退了一步,正與樓小眠綿軟無力的身軀相觸。 她以手柱劍,勉強穩住身形,側身看了一眼。 樓小眠闔著眼,濃黑的睫垂落於雪白的面龐,似已了無生機,卻偏偏還緊鎖著眉宇,用那不肯釋去的苦楚告訴著旁人,他尚留著一分清醒,一分期待,盼著最後一刻扭轉乾坤,化險為夷。 木槿掩著腹,目光轉過他,投向黑沉的天幕。 「樓大哥,我已經盡力了……」 若不是腹中累贅,也許尚可一戰,勝負未知。 可惜這「累贅」卻是她有生以來最甜蜜的負擔,也是許思顏視如珍寶的親生骨肉,是他們誓死守衛的孩兒…… 真的不得不放棄了嗎? 又有熱血濺於她面龐。 這回,卻是顧湃見她不支,不顧性命奔來相護,被一劍刺於肋下。 廝殺聲中,有隆隆之聲滾過,似有奔雷隱隱。 這場春雷倒是厲害,眼看著快要過去,轉眼又是電閃雷鳴,打算淅瀝瀝下到天明,沖盡這滿地的血腥和罪惡麼? 不過……為何只有雷聲,未見閃電? 正猶疑之際,青樺一聲悶哼,身形趔趄著再穩不住,向一邊摔了下去。 「小心!」 木槿勉強揮劍磕開一擊得手再度襲向青樺的刀鋒,伸臂要扶青樺時,卻被那人長刀上的反震之力彈得站立不住,竟與青樺及樓小眠一起跌落於地。 但聞「哢」的一聲,她手中的劍竟已從中折斷。 「娘娘!」 幾人驚呼。 刀劍冰冷卻燦亮的鋒芒交錯於頭頂,為她擋住瘋湧而至的襲擊。 刺耳的金屬交擊聲裡,分不清哪裡傳出的驚呼和慘叫。 木槿摸到樓小眠的手,涼得像冰。 但他昏迷之中,竟似感覺到了,指尖微微一動,竟輕輕執住她顫抖且同樣冰涼的手。 青樺掩著受傷的手臂,跪坐起身來,努力挽扶向木槿。 木槿滿額冷汗,掩著腹部無力站起,卻強撐著說道:「我沒事。」 那聲音虛涼得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又或許,是外面的動靜太大了,呼號聲和廝殺聲裡,她甚至有了幻覺。 她聽到許思顏熟悉的嗓音,那樣發著顫高聲喚道:「木槿!木槿!」 那樣驚恐,慌亂,倉皇,焦灼…… 仿佛正行走於懸崖邊緣,一轉身便是深淵。 可許思顏正與許從悅對峙,同樣步步危機,又怎會出現在這裡? 但青樺等竟似也聽到了,猛地抬起了頭。 然後,便聽成諭、顧湃等狂喜的呼喊:「在這裡!在這裡!」 「天!是禁衛軍!禁衛軍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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