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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他們最愛的將始終是彼此;從家世到才識,再到彼此性情,都是最合適的,命中註定將攜手到老,同歷險阻,共用富貴。

  梅子青青,就讓它們在蜀宮自由開花結果,讓那記憶中的酸甜永遠停留在青澀蒙昧的過往。

  而那支朝氣蓬勃的木槿花,將在吳宮的陽光下盛綻,將在吳帝的懷抱中永芳。

  孟緋期被一群高手攻擊,早已無力再襲擊木槿,仗著一身絕頂輕功邊戰邊逃,此時已奔出老遠。

  只是這回被人如此圍毆,再想逃出生天,恐怕不容易。

  許思顏與木槿執手於山坡之上,一時也懶得跟去查看這場勝負早定的廝殺,卻覺這樣看著月光山色,城隅夜景,亦是說不出的幸福和安樂。

  秋月清冷如水,秋風蕭蕭而過。幾處瞑鴉驚起,驚動落葉翩翩。

  木槿的半邊身子給吹得有些冷,靠著許思顏的那一邊卻溫暖如沐春陽。

  她清眸流眸,如水目光戲謔地睨向許思顏,「記得你從前都喜歡清清瘦瘦風一吹就倒的絕色美人,倒不知何時改了口味。」

  許思顏攬著她的腰,喉間低低一笑,「胡說!我幾時喜歡清清瘦瘦的?摸起來一把骨頭……嗯,我又不是狗,怎會喜歡骨頭?」

  說得木槿禁不住笑了起來。

  許思顏回頭看明姑姑等早已站得遠遠的,眼睛投往別處,只作沒看到他們親熱情形,愈發地大了膽,湊到她耳邊呢喃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你。我只知道自從有了你,世間再沒有一個女子能讓我看在眼裡,便記到心裡……」

  看在眼裡,記到心裡……

  似有道暖流在四肢百骸間奔湧,沸騰。木槿微涼的身子泛出隱隱的汗意,雙足卻有些綿軟,禁不住靠在了許思顏身上。她掩著唇嗤嗤地笑著,眼底卻已波光瀲灩,不勝歡喜。

  郎情妾意間,他們甚至沒有發現,那邊本該甕中捉鼈的廝殺,是幾時出了異狀。

  待他們被數聲巨響和驚呼驚動,急急奔過去看時,但見前方大片濃煙滾滾,待眾人掩著口鼻奔到上風處定睛細察時,孟緋期早已不見蹤影。

  木槿聞著那煙霧裡熟悉的辛辣刺鼻氣味,不覺驚呼,「這煙氣……」

  周少鋒已道:「皇上、皇后小心,煙裡有毒!」

  離弦依然一慣的敦厚沉默,向四周掃一眼,並不吱聲。青樺、織布面面相覷,卻都有些疑惑之意。

  許思顏忙問道:「怎麼回事?」

  周少鋒道:「孟緋期已經力竭,眼看便可生擒,橫次裡跑來一人丟下數枚迷彈,趁著煙霧剛騰起時便要帶他走;我等雖留心去阻攔,不料橫次裡又奔出個矮小的蒙面人將他救走了!本該追上去,因這煙不對勁,待在繞開濃煙去追時,竟被他們逃了!」

  他悄悄瞥了眼離弦,又見木槿在側,到底不好告訴許思顏,其實本來頗有機會重傷或生擒孟緋期,可不知怎麼回事,身手最高的離弦總是有意無意擋在前方,生生地放跑了許多機會。

  許思顏舉目察看時,卻見山下多是民居,山上多為灌木叢林,此時夜色漸深,若有一二人藏匿其中,著實不易搜出。

  他問向木槿:「之前你帶人追蹤他時,似乎在他身上做了手腳?這會兒還能搜出他來嗎?」

  木槿搖頭,「只怕難。我原趁亂在他身上撒了些有異味的藥粉,有種蠱蟲對此特別敏感,才能慢慢尋出他藏身之處;可打鬥這麼久,藥味早淡了;方才這煙裡的氣味又濃重,早已壓過了那藥味,哪裡還找得出?」

  許思顏道:「他有傷在身,又已筋疲力盡,想來走不了多遠。此時附近已有不少禁衛軍趕來,調他們過來細細搜查,應該不難找出頭緒。」

  木槿忙道:「此事不急。盡可天亮後慢慢搜人罷!」

  許思顏怔了怔。

  待得天亮,那廂孟緋期恢復元氣,早不知逃哪裡去了嬉。

  便是找得到,以他的身手,想再生擒他或擊殺他,都沒那麼容易了。

  這時,木槿已向離弦道:「離弦,五哥想來還在樓相那裡等著。如今樓府依然鬧哄哄的,恐怕有人趁機生事,你還是儘快回去護衛五哥吧!」

  離弦聞言,略一遲疑,方才行禮而退。

  待他身影消失在黑夜中,許思顏才看向木槿,低問道:「你是不是有些頭緒?」

  木槿揉揉太陽穴,低歎道:「五哥到底還是不忍心!」

  「你是說……」

  「這煙叫『百步見閻羅』,其實沒什麼毒,但嚇唬人頗有效果。它是……母后研製出來的東西,配方只有身邊極親近的人才有。」

  「……」

  孟緋期是梁王后來認回的私生子,在蜀宮人緣極差,自然不會是夏後極親近的人。

  許思顏許久才歎道:「真看不出,我這內兄……倒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只是過了今日縱虎歸山……」

  縱虎歸山,若引得日後惡虎傷人,才真真是養虎為患了。

  ——豈料一時之仁,換得終生之憾——

  孟緋期被人拉著飛奔,一時也不辨東南西北,恍惚躍入一處破牆,七拐八彎奔進某間漆黑的破屋,救他的人才頓了身。

  孟緋期因著那慣性向前踉蹌了兩步,牽動後背的傷口,疼得吸了口氣。

  背後便有人扶住他,在後低低問道:「緋期,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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