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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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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只覺一道熱血上湧,再也顧不得思索,揚手一個耳光已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許思顏頓時臉上火辣辣地疼痛,下意識地用手捂了,一時竟不敢置信。 木槿唇角一揚,目光灼痛,吐字卻異常疏冷清晰:「我也不用你信!我只需明白我要的是什麼,就夠了!」 許思顏眯起眼,羞怒已不下於木槿。 她要的是什麼? 在發現他留在慕容府,可能心系慕容依依時,她道:「太子既于我無情,我也不會因身外名利而戀棧於此。」 「等還盡了父母恩情,從此憑他怎樣潑天富貴或步步維艱,也不關我事。我自當遠遠離去,過我的逍遙日子去!」 「遠離蜀宮,遠離太子府,如飛鳥投林,如魚入大海,從此生生世世,與君永訣!」 「蜀宮十四年,恍如一夢;太子府避世三年,心逍遙人卻不得自在……如有一日身心俱自由,我願化身鯤鵬,扶搖而上九萬里,絕雲氣,負青天,瀟灑來去,無拘無束……」 往日的決絕話語,歷歷宛在眼前。 隨時打算離去,為的也是蕭以靖嗎? 他只覺滿心冰雪浸透,又似被人生生紮了多少刀,步步走動一呼一吸都是疼痛。 他冷冷笑道:「你要的是什麼?蕭以靖嗎?我于你……從來就什麼都不是?」 滿懷翻江倒海的,都是酸意和痛意。 木槿聽入耳中,分明他時時處處都在疑忌她與蕭以靖有染,已是手足冰冷,忽便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一時竟再說不出話。 她的眼底有熱流上湧,卻拼命忍住,只退後一步,嘲諷地看著他,「嗯,什麼都不是。我們白認得彼此一場了,許思顏。」 沈南霜撲至木槿跟前,哽咽道:「太子妃,是奴婢錯了,奴婢不該惹太子妃生氣,求太子妃千萬別與太子爭執,有什麼氣沖著奴婢來吧!」 她的手腕抱住了木槿的腿,極用力,指甲透過木槿的秋裙,掐上了她的肉。 木槿掙了掙,居然沒掙開,遂冷冷喝道:「滾!」 「求太子妃千萬原諒太子!」 沈南霜淚流滿面地仰臉看向她,指上卻愈發用力,恨不得生生擰下眼前女子一塊肉來。 木槿再不想這位跟了許思顏多年的忠僕竟如此陰毒,滿腔怒意襲來,忽一翻掌,已將腰間軟劍持在手中,直向她抱住自己的臂腕斬去。 沈南霜驚呼,卻並不躲閃。 許思顏見狀,怒道:「住手!」 揚腳踢上木槿劍身。 軟劍如銀蛇一般在許思顏腿上纏了一圈,然後飛快舒展,依然斬向沈南霜緊摳住她腿部的臂腕。 許思顏忙伸手去將沈南霜扯開時,沈南霜才鬆開犬齒般咬住木槿的指甲,就勢向後一退,搖搖晃晃的身軀依在許思顏身上,仿佛已經無力閃避木槿銜尾追來的冰冷劍鋒。 許思顏奮力將沈南霜推到一邊,五指飛快彈上木槿劍身,將那劍鋒逼得歪了,恰從他頸畔滑過。 「蕭木槿,住手!」 他怒喝,忍不住亦按上腰間劍柄。 見他不顧一切維護暗害自己的賤人,木槿亦恨得想在他身上也紮幾個窟窿。 四目相對,彼此眼底陌生的恨意撞上心頭,似有火星四濺。 可那烈意熊熊間,偏有往日一幕幕在兩人心頭翩然襲至。 涇陽侯府,她抓破了他的臉,釋去他心底十七年的怨。他們孩子般鬥嘴,全無半點皇家貴胄雍容典雅的風範。 可在隨後的分離裡,她會時時牽掛懸心他到了何方,而他摸著她在他臉上撓出的四道抓痕都能品出絲絲甜意…… 緊跟著,地下溶洞,他救她於危難之地;兵亂之夜,她護他於絕險之處。 也許不算心心相印,至少也已同甘共苦,生死相依。 於是,一切水到渠成。 他為她倒酒,與她交杯而飲。 「我欠你一杯合巹酒,欠你一個洞房夜。隔了三年還,是不是太晚?」 其實不但不晚,而且太快了。 相識已久,卻從未相知;相愛未久,卻相愛已深。 深得任何背叛和猜忌,都會直直地插進心頭。 ——怎樣告訴你,其實我愛你—— 「木槿……」 許思顏喚得有些無奈,懊惱地放開手中劍柄。 木槿被他低柔喚上一聲,眼眶便泛起酸,手中緊握的劍便迷茫地不知該指向哪裡。 「太子妃——」 沈南霜忽撲向木槿手中劍刃,厲聲叫道:「太子妃有氣便沖著奴婢出吧!奴婢情願就死,千萬勿傷太子!」 可木槿幾時有過傷及太子之意?她與許思顏應當怎樣化解彼此心結,又與這賤人何干? 盯著那張梨花帶雨般的綺麗面容,木槿委實厭惡之極,手中軟劍迅捷推送而出,清叱道:「那麼,我成全你!」 劍尖紮上了沈南霜的左胸…… 「南霜!」 許思顏不及多想,飛身縱起,狠狠踹在木槿右肩,將她連同軟劍一起踹得飛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木槿大怒,待要起身連自己不爭氣的夫婿一起狠狠教訓,卻忽覺腰肢像被瞬間揉碎了般酸軟,手掌在地上撐了兩撐,竟無力爬起。 一道熱流無聲自身下湧出。 沈南霜中劍,卻因許思顏相救及時,入肉並不深,見狀便哭叫道:「既然太子妃要奴婢死,奴婢豈敢苟活!奴婢成全太子妃心願便是!」 她披頭散髮,掙開許思顏的手,一頭沖了出去。 許思顏大驚,連忙追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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