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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不要臉!」

  木槿別過臉,憤憤地嗑著瓜子。

  倒似將那瓜子當成許思顏在狠嗑一般。

  許思顏捏捏她臉龐,歎道:「這瓜子有什麼好嗑的?瞧你跟老鼠似的,也不怕把牙嗑了!下回叫人給你預備好剝過的瓜子仁,豈不是好?」

  木槿瞪他,「沒自己嗑著香。」

  許思顏便從葵瓜子的紙包裡抓出一把來,拈一粒放在齒間,也學木槿嗑時,卻連殼帶仁咬得粉碎,香味雖有,但滿口的渣滓已將那興致掃得一乾二淨。

  「嗑著哪裡香了!」

  他嘀咕,見木槿紅著臉還不樂意理他的模樣,便彎著腰一粒粒剝著,將剝好的瓜子仁放在一塊錦帕上。

  木槿瞧著他笨拙的模樣,禁不住笑得眉眼彎彎,嗑得更加自在快捷了。

  待到了宮中,車駕緩緩停下,木槿忙收拾了衣襟上的碎屑,取水漱了口,雙手端端正正扶於膝上,危襟正坐靜待宮人撩簾扶她下車。

  儼然已是尊貴端莊的皇家風範,任他是誰再挑不出一絲錯兒。

  這些日子許思顏已經瞧慣她人後自在隨意、嬌憨可人、人前卻端莊溫和的模樣,但此刻見她瞬間變臉,不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趁著隨侍還未及上來,拉過她的手臂用力一扯。

  木槿不防,結結實實摔在他胸懷間,早已鬢髮散亂,正慍怒著要說話時,許思顏的手掌驀地按到她的嘴上,便聞瓜子的清香,然後一把剝好的瓜子仁盡數塞到了她口中。

  「唔……」

  木槿避不開,只得含到嘴中,捏起的拳頭已雨點般砸向他。

  於是,隨侍撩開錦簾時,正見太子妃衣冠不整伏在太子懷裡撒嬌,而太子摟著她正笑得一臉寵溺……

  再不知道他們下面還打算有點兒什麼動作,隨侍慌忙又將錦簾垂下。

  「你……這頭野狼!」

  木槿自覺風度全無,顏面掃地,掙開許思顏後又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才喚秋水進來替她收拾衣飾。

  當然不得不先把他填了她一嘴的瓜子仁給吃了……

  許思顏便再也忍不住,瞧著她的狼狽模樣捧腹大笑,渾然不覺被她掐得有多麼疼痛。

  既然被稱作大狼或野狼,自然皮要比常人厚實些。

  把小妻子戲弄一回,許思顏心懷大暢,於是攜了木槿步入設宴的承明殿時,便猶顯神清氣爽,步履輕捷。

  許知言在京中的諸弟,如英王、荊王、夏王等都攜了自己的王妃、世子早早前來

  雍王許從悅亦早早來了,只是他依然孤身一人,連侍姬都不曾帶。遠遠見他們踏入,他那水汪汪的桃花眼已亮了一亮。

  §浮生忙,誰將沉醉換悲涼

  慕容雪鳳冠巍峨,儀容端莊,此時亦勾起唇角,向許知言笑道:「皇上,你看顏兒!到底年輕呢,這些日子這樣勞碌,一般的氣宇軒昂,神采飛揚。」

  因參加宮宴,許知言難得換了件明黃色的雲肩通袖龍襴圓領袍,向日的雍容沉靜之外,便又多了幾分不怒而威的尊貴氣勢。

  但見這對小夫妻進來,他亦忍不住微微含笑,頷首以示同意皇后所言。

  許思顏與木槿上前見禮時,許知言已輕笑道:「去見過你的叔叔嬸嬸們。都是一家人,不許為君臣之分淡薄了骨肉情分。」

  許思顏忙應了,遂與木槿與諸王見禮。

  因近日江北謀逆之事牽涉太大,宮宴氣氛本有些沉重。

  但如今太子言談自若,笑語晏晏,太子妃溫和端莊,斯文有禮,敘起骨肉之情來猶顯親切,這才慢慢放鬆下來。

  許思顏和木槿落坐後,幾位老太妃也陸續到了先。

  笙簫歌樂之聲裡,筵席開始,許知言親向諸太妃們把盞賀壽,諸王亦向太妃及皇兄、皇嫂賀壽,一時觥籌交錯,笑語盈耳。

  諸王中數英王許知捷性情最活躍,少年時也與許知言最要好,跑在許知言跟前敘了許久話,又去跟許從悅喝酒。

  許從悅一向酒量不佳,大約說話也說不過能言善辯的許知捷,不一時被便許知捷灌了好幾盅酒,那豔美的臉龐漸漸紅燦如桃花。

  許知言在上瞧見,便喚道:「五弟,你別作弄從悅,把他灌醉了,瞧朕把他送你英王府鬧去!」

  許知捷笑道:「二哥,這可不能怪我。我這都給他說了幾門親事了,凡天底下能尋著的的仙女般的人物都給他找來了,他就是一根筋地回絕我。二哥說,他這般不給面子,是不是得多罰幾盅?」

  許從悅扯了許知捷的袖子,晃著頭道:「一再讓五叔費心,從悅該罰,該罰!」

  木槿禁不住掩唇而笑,悄向許思顏道:「若從悅哥哥醉了,會不會再像小時候那般,手舞足蹈來一句『什麼論語不論語,先生你給我滾一邊去』?」

  許思顏促狹笑道:「想從悅失態,也不難!估計這小子也差不多了,你等著!」

  竟也端著酒盅過去,走到許從悅身畔,笑道:「從悅,我還未賀你新得了個絕色美人,堪稱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吧?」

  許從悅只得笑道:「還未謝太子成全之恩呢!」

  許思顏道:「至今未謝,你說該不該罰,該罰幾盅?」

  「……」

  許從悅愁眉苦臉,搖頭歎氣,卻不得不揮手令身後宮人倒酒。

  木槿正瞧著他們吃吃而笑時,忽聽得慕容雪溫和道:「皇上,英王提從悅的事,倒叫我想起思顏府裡的事兒來了!」

  許知言眸子微微一斂,若有一道清光澹澹劃過。他問:「阿雪,何事?」

  慕容雪笑道:「思顏今年已經二十有二,至今一無所出。英王世子才十八吧?如今已經二子一女;連荊王世子前兒都添了一女。細思江北之禍,全是因有心人心存妄念引起。若思顏已有子嗣,咱們有了皇孫,那些人豈敢再有非分之想?」

  許知言便瞧向木槿,輕笑道:「要絕他們的念頭,也不難。我瞧著太子妃圓潤強健,想來一兩年內必有好消息。」

  慕容雪歎道:「雖說如此,畢竟成親三年尚無所出。何況木槿年輕不解事,前兒一氣將太子身邊跟了好多年的侍姬攆了個乾淨,有知內情的曉得那些侍姬恃寵生驕,無事生非;而外面多是那不知情的,都在議論太子妃心胸狹窄,輕狂善妒。話說太子妃以後的路長著呢,萬不能早早背上這樣的名聲。」

  木槿在下聽得已經倒吸了口涼氣,仿佛那喝下去的酒又湧了上來,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地憋著。

  成親三年並無所出……

  他們圓房才是新近的事吧?

  慕容依依還成親九年並無所出呢!

  輕狂善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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