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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特別在許思顏身邊那些沒有名分的侍姬們被太子妃雷厲風行掃地出門後,眾人看她的目光更是怪異。

  誰都知道為了那些纏著太子的通房丫頭,她明著暗著說了多少次,甚至當著許思顏的面委屈哭了好幾回,許思顏都以他一慣的溫柔安慰了她,然後寬容了那些被她暗中打壓後竟敢反擊的賤婢們。

  她掌管太子府九年,都沒能把那些蒼蠅似的盯著太子的女人趕走。

  因為太子的風流性情,那些敢於覬覦他的女人甚至越來越多。

  她以為呆在太子身邊,註定了這輩子都得和這些女人鬥下去。

  可蕭木槿正式權掌太子府才幾天,問都沒問太子一聲,便乾淨利索地把對手趕得一乾二淨,並成功地將太子從書房直接扯去了鳳儀院。

  §莫思量,寶篆香銷燭影低

  如今太子身邊的女人,只剩了有品階有封號的慕容依依和蘇亦珊。

  蘇亦珊對太子妃很恭敬,且她兄長蘇落之曾在伏虎崗搜救過太子妃,於是木槿不但沒為難她,還封賞了她好些東西,包括若干珍貴紙箋,幾方老坑端硯,以及許多狼毫、羊毫、紫毫等各色毛筆……讓她繼續安安份份地呆在她的猗蘭樓裡,過她吟詩弄畫的才女生涯。

  她當然也沒為難慕容依依。

  只是慕容依依若繼續呆在慕容府,說不準便被她找出什麼藉口來,把她的蟾月樓都給拆了。

  「郡主,這樣不行呀,我們太被動了!」

  張氏十分著急。

  慕容依依躊躇良久,說道:「上回讓父親預備的人,該用上了。不過,且讓我再試一試吧!傷人一千,自傷五百,我也不想自尋煩惱。」

  張氏咬牙切齒,「太子妃要容貌沒容貌,要溫柔沒溫柔,心機深,手段狠,太子到底看上她哪點?璿」

  慕容依依垂眸,是小鹿般惹人愛憐的溫馴,她慢慢道:「除了不夠絕色,她其實並不差別人什麼。有心機有手段,正是她最狠的地方。」

  她捏緊了手裡的帕子,「她其實從來不呆不弱,卻蒙蔽眾人三年,便是在等待時機,一舉收攏太子的心和太子府的權!她……做得太俐落了!」

  張氏恨恨道:「以前真是小瞧她了!如今……郡主連個傍身的孩子都沒有,萬萬不能輸給她!」

  慕容依依不說話,潔白的貝齒將淡色的下唇咬出了淺紫的痕跡。

  ——大小姐想翻身的分割線——

  這日許思顏照例很晚才回府。

  許思顏下了馬車,一對綾紗宮燈在前引著,也不用他吩咐,便熟門熟路引向鳳儀院。

  猜著木槿應該已在鳳儀院裡備好了晚膳等他回去,雖疲倦了一天,他的腳步不覺輕快起來。

  沈南霜跟隨在他身後,惴惴地看著他,「太子,近來你看著有點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

  「太子看著公文,有時半天都盯著一頁不動彈;好容易閑了片刻,喝著茶看看風景,還會突然笑起來……」

  「笑?」

  許思顏腳下不覺一頓。

  他有這般失態嗎?

  近日因謀逆案游走於眾臣之間,看著形形色色的笑容,聽著真假難辨的話語,不得不打足十二分的精神,給些高深莫測的回應,當然很是吃力。

  如今被沈南霜一提,才覺自己雖累,但心情卻很不錯。

  前方隱憂重重,迷霧陣陣,他辛苦一日回來,居然還有興致調戲他的小妻子。

  仿佛每晚喚幾聲「小槿」,看她一改白日的驕矜伶俐在身下婉轉嬌吟,泣淚求恕,他便能心情大好。

  憶及夜間的無窮樂趣,許思顏忍不住又唇角揚起,「我常笑又有什麼不對勁了?倒是你,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整天皺著眉,也不怕年紀輕輕便長出皺紋來!」

  他拍了拍沈南霜的肩,正笑著時,卻見沈南霜的面龐著了火似的泛起紅暈。

  猛地便想起兵亂之夜兩人的狎昵,以及他事後的承諾,他的笑容便不由得有些異樣,忙縮開了手去,再不肯過於親近。

  若被木槿知曉,也不知下一個被她逐出太子府的,會不會就是這個老實巴交的沈南霜。

  「太子殿下!」

  正沉吟之際,前方忽有人喚道。

  許思顏抬頭,便見慕容依依纖弱身影嫋娜而至,款款行禮。

  他扶過,微笑道:「依依,你不是病著嗎?這入夜天涼,怎站在這風口裡?」

  慕容依依柔聲道:「太子日夜勞碌,不辭辛苦,妾身著實放心不下,又好些日子不曾見到太子,著實牽掛,所以過來瞧瞧。」

  她打量著許思顏,「氣色倒還好,只是還是瘦。回來這些日子,也不曾補上來麼?」

  許思顏道:「還瘦麼?我自己倒不覺得。」

  張氏在後笑道:「太子這是只顧牽心國事,忘了保養自己吧?良娣倒是日日牽掛,每日做了太子喜歡的羹湯備著。可太子近日貴人事忙,想來早將良娣拋諸腦後了吧?」

  慕容依依眼圈一紅,低低制止張氏道:「嬤嬤,住口!太子自然當以國事為重,豈可一味將兒女私情縈掛於心?」

  許思顏垂眸瞧她,「何嘗沒記掛你?只是你既病得不輕,自然需好生靜養,哪能無事過去擾你?」

  慕容依依便淺淺一笑,「近來並無俗務纏心,倒也養得差不多了。因清閒得緊,這幾日的確每晚會做些尋常咱們愛喝的羹湯。恰我父親的老部下前兒送了一對山雞,傍晚令人收拾了,還是用上回的那幾味補藥燉了,這時候火候正好呢!」

  她仰脖看他,細巧的脖頸頎長而優雅,剔透得讓人忍不住想伸出手來溫柔撫觸。

  她對著鏡子試過很多次,這模樣神情如天鵝般柔美婉媚,說不出的惹人憐愛,卻又不失大家風範,最能牽動人心。

  許思顏的黑眸裡映著她的臉,果然抬起手來,卻只將她被風吹散的衣衫攏了攏,笑道:「好,回頭去嘗嘗依依手藝。今日說好與太子妃用晚膳,只怕我不回去,她會餓著等我。」

  他拍拍慕容依依的肩以示安慰,轉身便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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