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寂月皎皎 > 碧霄九重春意嫵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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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體到底虛弱,莊碧嵐劇烈的動作已經我點的眼前昏黑一片,直覺不知哪裡飛來的溫熱血滴時不時濺到面龐和脖頸,讓我心裡陣陣發緊,快要闖不過起來。 這時只聞莊碧嵐柔聲道:「嫵兒別怕,前面就安排了接應的人手,不會再出錯了。如果不舒服,把眼睛閉上。」 我應了,才覺出自己環抱在莊碧嵐胸前的手因為緊張,曲折的手指幾乎他的前襟扯破。 身畔,又有人從斜刺裡飛來一刀,正砍想我。 呼嘯著的刀鋒寫著迫人的寒意快要逼到我身上是,莊碧嵐已從前方敵人的胸膛拔出阿寶劍,閃電般向後一揮。 刀鋒不從落在我身上,那人喉間的鮮血卻箭一樣射向我。 我一陣眩暈,忙轉過頭將臉埋在他的頸窩間,再不去看近在咫尺的可怕廝殺。 莊碧嵐的身體並不像他外表看來那般文弱,亂軍中大開大合收發自如的對敵氣勢,並不亞于任何戰場名將。 可不知為何,這一刻,我居然還能想起唐天重, 他有這根高超的武功,更精明的圖謀,更寬廣的胸膛和更堅實的肌肉,比唐天霄、莊碧嵐更厲害更難纏,正是當之無愧的當時強者。 可為什麼我想著他那樣驕傲要強的性情,反而心疼得厲害? 想著他明天一定會為了他無法互助的孩子和女人出現在困龍峽,我連眼前致命危險都看得淡了。 我已經沒有了他的孩子。 我正伏在我曾愛戀了十多年的莊碧嵐背上。 莊碧嵐為了我大開殺戒,可我竟什麼也顧不了,只是想著,他不能去困龍峽,他不能出事…… 廝殺再繼續,我甚至感覺出莊碧嵐有幾次身體震了一震,分明也受了傷。 但他的行動依舊迅捷,連躍上馬時都能騰出手來半托著我的身體,輕輕鬆松得帶我共乘一騎,在震耳的後殺聲中斬開一條血路,向前沖去。 不知過了多久,身畔終於只剩下馬蹄聲,卻已甚是零落。 在陰冷陰冷的寒風中,肌膚上濺著的血漬已經凝結,連血肉也似凍住,麻木的失去知覺。 我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抬眼望向四周。 前後跟著的,不過十餘騎,在不知那些聲東擊西引開唐天祺注意力的兵馬哪裡去了。 或者,都沒了機會從狸山腳下離開? 天色很黑,我甚至看不清雖在身後的那些人的大致輪廓,只從偶爾傳出的一聲兩聲呻吟聲中還能猜出,連這些好不容易逃出來的部署,只怕也太多掛彩了。 我將莊碧嵐的腰圈得更緊些,低聲問他:「碧嵐,你傷勢要緊嗎?」 他微微側臉,夜色中的弧度溫潤柔和,「我沒事,一點皮肉傷,應該……沒傷著你吧?」 他握住我的手,修長的指尖溫柔的在我手背拍了拍。 「我沒受傷。」 我答著,默默的感受他手掌心傳來的微微暖意。 那樣的你死我活的殺戮中,他武藝高強,卻受了傷,我上病在身,行動不便,卻毫髮無傷。 到底花了多大的心思來護我,他不說,我也清楚。 而莊碧嵐聽到我的回答,也似松了口氣,輕聲道:「沒受傷就好。我真拍……」 他哽住,卻又仿佛很低的笑了一聲。 我垂頭道:「碧嵐,謝謝。」 他便點頭,說道:「我原以為你從不必對我道謝。不過,謝便謝吧,我究竟…不再是你願意依託終身的那個人,是不是?」 唐天霄一定告訴過他,我不僅不願做他唐天霄的妃子,也不願再做莊碧嵐的妻子了。 我沉默許久,也只能說道:「我們陰差陽錯,有緣無分。」 「陰差陽錯,有緣無分?」他重複著我的話,語調已是淒涼,斯普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是我的錯,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寧清嫵。」我鼻中酸澀得很,只是依戀的又將頭靠在他背上。 他仰頭,望向天空。 可半個星子都沒有,這樣全然的漆黑,他能看到什麼? 我也仰頭,望向天空。 鼻中更酸了,但眼睛的熱淚卻被吹得冷了,慢慢的倒灌回眼眶深處。 除了眼睫微濕,眼角微涼,我再也覺不出自己曾與落淚。 這時,我聽到莊碧嵐道:「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我們都已夠小心,可老天…..還是讓我們錯過了。」 「可你還是寧清嫵,我莊碧嵐從小看著長大,想著她開心過一輩子的嫵兒。」 倒灌回的淚水忽然不可抑制,泉湧而出。 而夜風,更冷了。 又往前奔出數十裡,手足俱已麻木了,練頭腦也是昏昏沉沉,如不是被緊縛在莊碧嵐身上,我真擔心自己會一頭栽倒下去。 這時,疾行的馬兒放緩了腳步。 「碧嵐……」 仿佛聽到有女子欣喜而帶著嗚咽的呼喚。 我吃力的撐開眼皮,看到了前面上亮著燈的小小營地,紮了二三十頂帳篷。 其中最大的那頂帳篷前,有個裹在玄青大氅中的熟悉身影正急急奔來。 她身後的侍女提著盞菱紗燈籠,淺淺的淡紅光芒將她嬌媚清瘦的面龐映出了幾分豔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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