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寂月皎皎 > 碧霄九重春意嫵 | 上頁 下頁
一一五


  近衛們抱著肩在外哆嗦,抱怨道:「這仗還不知道要打到幾時,今年要在這荒郊啞鈴過年了。」

  這樣沒有陽光的日子,我抱著肩縮回錦被哆嗦。

  沒有人來救我嗎?

  唐天重……

  終於被弟弟溫順恭敬的外表迷惑,沒有猜疑到他身上嗎?

  而僅憑我自己,我該怎樣從千軍萬馬中逃開,好去告訴他,不要去困龍峽,不要去困龍峽……

  天重,天重,我不要你死!

  還是如此憋屈冤枉的被人暗算而死!

  山野溝壑間的寒風刮過依舊路易沉沉的松柏,樹葉的嗚咽聲迷離破碎,帶出的氣息盡是北風的凜冽,令人難耐的肅殺陰冷。

  這邊是除夕嗎?

  竟比我平生所度過的任何一個除夕都蕭瑟淒涼得多。

  吞下喉間的哽咽,我一下接一下的深深呼吸著,平定著那噴薄欲出崩潰情緒、

  這時,我忽然便激起了唐天重的話。

  他說,我省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若死了,也絕不放過我、

  這人好生霸道,也不問自己好歹,便只許我跟著他一人,生也相隨,死也相隨,總不許分開。

  其實想想也沒什麼。

  我原也說過,若他死了,我也陪他一起死。

  縱然他死的委屈,若有我伴著,想來也不致太過寂寞難受了吧?

  心裡忽然變安謐了。連揪緊的心也似放鬆了開來,鼻尖便縈上了不知哪裡飄來的一絲臘梅暗香。

  想是山野間不知哪裡的罅隙野生的梅花吧?

  一個飄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腸。雖是無語訴淒涼,猶抱孤恨傾幽香。

  這世間不如意之人,不如意之事,原本便是占八九,我先有莊碧嵐傾心相待,後又唐天重同生共死,又何必心懷戚戚?

  只是終不能見唐天重一面了。

  不知他這樣不通文墨的粗人,到底明白了我送他的詞沒有?

  拿了一根竹筷在手,我定定地瞧著一紙空碗伴奏著,低低的吟唱:

  九張機,雙花雙葉又雙枝。薄情自古多離別,從頭到底,將心縈系,穿過一條絲……

  雙花雙葉又雙枝,無無非成雙一。

  不想離別,卻不知那根叫做思念的絲,有沒有扣到彼此的心頭?

  從頭到底,一心縈系。

  夜已深,很涼。

  咆哮的北風吹不散梅蕊幽而淡的清香,但而被有節奏的丁丁聲敲得零落,申萬溫柔的歌聲便幽幽傳開,用清越的聲線衝開除夕夜風的勁列。

  外面傳來守衛的低語,似在驚訝我的一反常態。

  可惜了我的好曲子,不能讓唐天重聽到,卻讓這些俗人聽了去。

  有些意興闌珊的歎口氣,我丟開爽快,將素白的袍子攏緊,搓了搓凍得紅腫的手。

  「很冷嗎?」

  耳邊忽然聽到唐天重似他慣有的低沉,那樣憐惜的問我。

  我一驚抬眸。

  四壁蕭條,小小一盞油燈在地上明滅,把握自己的身影投在被褥上,單薄的似乎可以被冷風輕輕吹散。

  迴旋耳邊的聲線,竟是我的幻覺。

  但那夾雜在風中的喊殺聲,難道也是幻覺?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連在洞外的守衛也在不安的交談。

  「那邊是不是出事了?」

  「著火了,著火了,那便是糧倉!」

  「看看,西面有人示警,是有敵人攻過去了!他們聲東擊西,表面燒糧草,暗中是想滅點我們的騎兵營1」

  「攻來的人看來不少啊,那我們要不要把他押回軍營中?」

  「這……中軍大營應該會有安排吧。」

  「那邊忙亂起來,還記得這裡?如果被人鑽了空子趁機借走人,我們可擔當不起!」

  另外的人便嗤笑起來,「要劫走這姑娘,無非是康侯,皇上那里弄了個假的請姑娘,這不是已經打了好幾次了,哪裡會想到人在這裡?」

  我這才知道並不是唐天重沒有想著就我出去,擺脫受制於人的困境,而是唐天霄太過狡猾,按著送走我,明著依然用與我想像的女子吸引著唐天重的視線。

  一個關心則亂,一個無欲則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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