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九夜茴 > 花開半夏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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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微微地喘,好像是急跑過來的,魏如風輕歎了口氣說:「這不是打了嗎?」 「我以為你忘了……我都差點去你家找你了。」程秀秀哽咽著說,「美國的簽證不好辦,我沒想到會這麼快……」 「幾點的飛機?」 「六點鐘,你來東歌吧,鐘叔開車送我們去。」 「好。」 「如風,你會來吧?」 程秀秀一向跋扈的語氣在這時卻充滿了懇求的意味,魏如風頓了頓說:「嗯。」 「那我等你!」程秀秀高興地說。 魏如風掛了電話,從公用電話亭走出來。他站在樓下,看著樓上他們房間的燈光,點了一支煙。 他不會去送程秀秀了,明天晚上九點,他和夏如畫將坐「天河號」輪船離開海平。他不可能在這個緊要關頭離開夏如畫,對程秀秀,他只能辜負。 魏如風深吸了一大口,扔掉煙頭一腳踩滅,他手裡顛著電池,向樓門口走去。就在他差一步進入單元門的時候.樓門的陰影處閃出了一個人。 魏如風的手停在半空,電池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老鐘彎腰撿起來,笑呵呵地說:「如風,跟我回趟東歌吧。」 5 不會太久 魏如風跟著老鐘上了車,車上還有兩個眼生的人,魏如風坐在後座,被他們夾在中間。 路上他不動聲色地問:「鐘叔,這麼晚怎麼來我這兒了,晚上要接貨?」 「程總找你。」老鐘簡單地回答。 魏如風沒再吭聲,濱哥剛跟他說程豪不在海平,現在老鐘卻說程豪找他,雖然不知道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可以肯定,一定有哪裡出了問題。魏如風看著窗外,額上除了一層薄汗。 老鐘領著魏如風直接上樓去程豪的辦公室,進門前魏如風暗暗吸了口氣,他握住門把,往裡推開,然而讓他驚訝的是,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程豪並沒出現。 魏如風不解地看向老鐘,老鐘也不理他,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遞給了他。 魏如風接過電話,程豪徐緩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了出來:「如風,休息的怎麼樣啊?傷好了嗎?」 「還成。」魏如風冷靜地說。 「那就好,明天晚上你沒什麼事吧?我有東西要進來,你去接一下。」 「唔。」 「讓老鐘把那張紙給你。」 程豪的語氣並沒有什麼特別,魏如風以不變應萬變,一個字都不多說。他看向老鐘,老鐘似笑非笑地把一張褶皺的紙條放在了他手裡。 看清那紙條的時候,魏如風的臉刷一下白了,那是從報紙裡掉出來的寫著葉向榮電話的紙條,是夏如畫與葉向榮聯繫的鐵證,他不知道怎麼竟然會在老鐘手裡。 「程總,這是個誤會,我沒有對外面說過什麼,他……」 魏如風慌亂地解釋還沒說完就被程豪打斷了,他仿佛一切成竹在胸,並不在意地說:「如風,你不用說什麼。明天你去西街碼頭接貨,老規矩,老鐘會提前一點告訴你庫號。這次只去你一個人,消息也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如果明天一切順利,那麼不用你說,我只當這張紙條沒存在過。如果明天出了問題,那麼……」 程豪頓了頓,魏如風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他產生了很不好的預感,因而分外緊張。 「對了,如風啊,我記得我沒少給你錢啊,你怎麼才買『天河號』三等艙的船票?過日子不用那麼省,你姐身體不好,受得了嗎?」 魏如風心裡一直緊繃的弦在那一刻驟然斷開,他頹然地坐在凳子上,手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你……你放過我姐!」魏如風懇切地求程豪。 「等著你明天的好消息,我的人就在你們樓下呢,一切順利的話,他可以開車送你姐去碼頭。」 程豪乾脆地掛了電話,屋裡安靜了下來,魏如風握著發出忙音的聽筒,一動不動地呆坐著。老鐘走過去,從他手裡接過聽筒,掛在電話上說:「你今天晚上就睡這兒吧,明天我聯繫你。」 老鐘從外面掩上門,他沒有把魏如風反鎖住,程豪跟他說過,沒必要那樣,魏如風一定不會跑。 老鐘很佩服程豪,現在事情的發展和他的計畫一模一樣。發現那張寫著葉向榮名字的紙條時,老鐘主張以防萬一幹掉魏如風,就像當年阿福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地直接滅口。程豪卻不贊成,他一邊放任魏如風和夏如畫逍遙,一邊暗自跟蹤調查他們。在這段時間裡,除了得知他們要逃走外,並沒有發現他們和警方有什麼聯繫。他比老鐘謹慎很多,於是他想到另一種可能,魏如風並沒有替員警做事。如果輕易處置了魏如風,那麼警方真正的臥底就潛伏了下來。 那批貨在手裡越捂越熱,而東歌內部依然撲朔迷離,程豪因此走下了這看似兇險實則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一步棋。他讓魏如風單獨去接這批走私LSD,如果他真是警方的臥底,那麼只要把夏如麗握在手裡他絕對不會輕舉妄動。如果他不是警方的臥底,那麼真正的臥底也絕不會得到這批貨的消息,而把貨安置妥當之後,所有證據都會隨之消失,到那時程豪金盆洗手,不管誰是臥底,程豪都不怕了。 老鐘開始還覺得程豪這個做法太過大膽,而程豪的一句話就解除了他的懷疑。程豪隱隱笑著說:「你還記得魏如風是怎麼來東歌的嗎?」 「怎麼來的?」 「為了夏如畫,他為了夏如畫什麼都肯幹。」程豪撫摸著桌子上的插花說,「這就是我為什麼愛用這些小孩子,他們的目的單純,優點和缺點一目了然,腦子裡充滿了幻想,貪戀愛情,貪戀虛榮,貪戀不屬於他們的世界。嘗到一點甜頭就再也放不下,憑著小聰明就以為什麼都可以做到,而到最後,不過是在我手心裡轉了個圈。」 程豪握緊了手,鮮豔的花朵頓時被他捏碎,花瓣衰敗在他的掌心,紅得觸目驚心。 老鐘現在想起來還覺得那畫面太過詭異,這樣的程豪讓他畏懼。 老鐘走了後,程豪的辦公室裡只剩下了魏如風一個人,他縮在程豪常坐的沙發裡,呆呆地凝望著前方。 差一步,只差一步,他和夏如畫就可以離開海平去過只屬於他們的生活了。然而這短短的距離卻橫著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程豪擺在他面前一道沒有選擇的選擇題。事到如今,魏如風已經無法後退,只能前進。他難以預知以後會怎麼樣,他只知道,如果明天他順利地接過那批貨,夏如畫就是安全的,僅憑這一點,已經足夠他下決心了。 魏如風站起身,他咬住嘴唇,拼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直到他的手不再發抖,他才拿起電話,給夏如畫撥了過去。 夏如畫是帶著哭腔接起電話的,她聽到魏如風的聲音馬上抽泣起來:「你去哪兒了呀?我看你半天不上來,下樓找了你一大圈,可是根本找不到你。我不敢亂跑,怕你給我打電話,可是又擔心你,我就一直樓上樓下地跑……如風,你嚇死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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