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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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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潔遠手拉著手往外走去,學校每隔半年都會評選出最優秀的學生,然後發些獎金以示獎勵。以前幾乎都是潔遠在拿,我曾經問過方萍,以她的能力拿個第一並非難事,可她為什麼總是拿第三。方萍笑眯眯的說,她能力有限,又不喜歡和人較勁,所以拿個第三意思意思也就行了。一旁的潔遠卻嗤之以鼻,說這只狐狸最喜歡的就是推別人去衝鋒陷陣,她自己躲在一旁看熱鬧。 千年的老二就是蘇雪瑩,想來她被潔遠和方萍夾在中間的滋味並不好受,可潔遠不在,我卻覺得屬於她的東西我就一定要幫她看好。如果她回來知道蘇雪瑩占了那個彩頭,一定會氣個半死的,因此我更加拼命的學習,直到方修女非常滿意的將這個紅紙包交到我手上。 「走,打電話去。」方萍高興地拉著我往門房走,那裡有一部電話,供學生們使用。一路上陸陸續續的碰到不少下學的學生,有人跟我們打招呼,有人卻裝著沒看見我們,扭著頭從我們身邊走過,我早就習慣了,方萍更是不放在心上。 「姐姐,我知道,我不會很晚回家的,啊?不用了,方萍家的司機會送我回去的,不用王先生來接了,嗯,好,姐姐再見。」我輕輕撂下了電話,回頭對方萍一笑,「好了。」方萍做了個鬼臉,「有時候我覺得你有姐姐疼,真的很讓人羡慕,可是聽她嘮叨的時候,我又覺得沒什麼好羡慕的。」 我忍不住一笑,「丹青才不嘮叨呢,她只是囑咐我……」我話還沒說完,方萍急忙做了個認輸的手勢,「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完美無缺,行了吧。」我一笑,剛要說話,就聽見門外傳來幾個女孩子唧唧喳喳的聲音,「雪瑩,真沒想到,方修女竟然把獎金給了那個鄉下丫頭了,真是太過分了,她哪兒點比得上你啊。」「就是,就是」一陣附和聲響起…… 「行了,都別說了,她是什麼東西,拿來跟我比。」門外的蘇雪瑩嬌喝了一聲,那些吵鬧的聲音頓時安靜了起來,方萍眉頭一皺,我對她輕輕搖搖頭。「好了,別管這些不開心的了,我請你們去雅德利吧,我聽我爹地說那兒新來了個法國廚子,做的鵝肝可地道了,咱們走吧。」蘇雪瑩招呼了一聲。 外面順時又熱鬧了起來,「雪瑩,要我說,那鵝肝倒不重要,去看你的心肝才重要吧。」一個和我同班的女生嬌滴滴的說了一聲,其他的女孩兒都尖聲笑了起來,蘇雪瑩「哼」了一聲,「要你管,不願意去就算了。」說完「哢哢」的踩著高跟鞋就往外走,那些女生趕忙笑鬧著追了上去。 「呸。」方萍輕啐了一口,「拿著肉麻當有趣,什麼鵝肝心肝的,自己又是什麼好東西了,噁心。」我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紅包,「重點是這個,反正她是去噁心葉老七,跟咱們沒關係。」方萍撲哧一笑,「說的是,那咱們去哪兒,對了,去貝克麵包坊怎麼樣,那兒的起司最好了。」「行,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說起來潔遠最喜歡吃那個了。」我笑著點了點頭,和看門的張先生打過招呼後就和方萍往外走。 「回頭饞死她,誰讓這個丫頭無情無義的一走那麼久。」方萍一皺鼻子,然後拉著我上了她家的車子。「老周,去貝克。」她吩咐了一聲,司機忙恭敬的答應了。「對了,你那個完美無缺的姐姐,什麼時候和霍大哥結婚啊,他們都訂婚很久了吧。」方萍隨口問了我一句,我一怔,「喔,那個啊,可能等霍夫人和潔遠回來之後,就辦吧。」 「唔,那不等你哥哥了?」方萍轉頭看了我一眼,我搖了搖頭,「不知道他能不能趕回來,如果能的話,當然好,可是霍先生他已經不想再拖了。」「喔……」方萍點了點頭。 我假裝整理書包,把頭低了下去,墨陽到現在還沒有消息,霍先生每每安慰我們說,碰到了這種事兒,有時候沒消息反而是好消息,我和丹青雖然知道這話沒有半點意義,卻也只能這麼想。霍先生原本就打算在年底之前還找不到墨陽,就和丹青結婚,再這樣拖下去,天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丹青的心裡一直很急,卻不能說出口。我明白,張嬤明白,霍先生自然也明白,因此上個星期他突然和丹青說讓她去培羅蒙挑婚紗,當時丹青是驚喜交集,而我收到潔遠的信後才明白,霍老太太要回來了,而霍先生打算破釜沉舟了。 「小姐,到了。」司機恭敬的說了一句,我一抬頭,果然貝克那紅色的招牌就近在眼前,方萍和我下了車就往裡走,門口的鈴鐺「叮噹」一響,立刻就有系著雪白圍裙的侍者迎了上來,我和方萍選了靠近窗邊的一張桌子。點好了茶點,我們就隨意而輕鬆的聊起天來,這些日子的擔憂與不快,都隨著潔遠的即將歸來而煙消雲散。 儘管後面跟著的就是丹青的婚事,也許霍老太太還會反對,但我相信霍先生是真心實意對丹青的,他一定會想盡辦法說服他母親的。聊著聊著,我總覺得有人在什麼地方盯著我們看似的,因此忍不住四下裡瞄著,方萍見我這副樣子,就笑著問我是不是因為請客花錢,心疼地坐都坐不住了。 「叮噹。」門口的鈴鐺一響,我對面原本言笑晏晏的方萍臉色突然一暗,她不自在的側過了臉,和我說了聲,「清朗,我去洗洗手,一會兒就回來。」「喔。」我剛點頭,她就起身匆匆地朝屏風後的盥洗室走去。我目送她的身影從屏風處一閃消失,忍不住好奇的回身朝門口的方向張望了一眼,方萍看見誰了,臉色這麼不好。 一個粉紅色的身影讓我一愣,竟然是一個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容貌清秀,一臉和順地跟在一個一身藏清色西裝的青年身後。那個男人帶著一付金絲眼鏡,膚色白皙,他鏡片的光芒一閃,我嚇得趕緊回過了頭來,順手抓起茶杯胡亂的啜了一口。 「小姐你好。」一個聽起來有些彆扭的柔軟口音在我身邊響了起來,我忍不住嗆了一下,一抬頭就看見那個日本女人正恭敬的站在我身邊。見我抬頭看她,她深深地鞠了個躬,嚇了我一跳,正不知該做什麼好,她又鞠了個躬才說,「小姐,我家先生想去你過去坐坐。」說完她肅手一指,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個青年男子正舉杯對我點頭示意,表情溫和,可整體卻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我微微皺了下眉頭,「不用了,我並不認識你家先生,多謝他的好意了,你請回吧。」那個女人一怔,張了張嘴還想說話,但是看我毫無商量的表情也就沒再多說,轉身走了。那道灼然的目光一直刺在我身上,讓我覺得有些不舒服,就伸手撚了片蛋糕放進嘴裡,轉頭望向窗外看著暮色慢慢降臨,這時對面慢速駛過了一輛汽車,我看著有些眼熟,忍不住伸了頭去看。 「小姐,你好,我是源清和。」一個略微有些低啞的聲音在我身側響了起來,我猛地轉回了頭,那個年輕的男人竟然站在了我的身旁,正沖著我微笑。見我回頭只是瞪著他,他笑了笑,微微彎了彎身,「初次見面,請多關照。」說完一轉身,竟然坐在了我的對面。 「你……」我心頭一陣怒意,他是誰我不知道,可多少能猜出他是個日本人,儘管他中文講得毫無瑕疵。可不管是我以前聽墨陽說的,還是我來了上海之後經歷的,我對他們一點好感也沒有。看著他笑吟吟地坐在了我對面,一幅閒適的樣子,我一句話也不想多說,就想站起身走人。 「雲小姐,上次的舞會我也參加了,您和陸城先生那一曲舞,可是驚動上海灘呀。」那個源清和見我想走,就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 我心裡一怔,上次陸家宴會,那些租界的洋人也去了不少,可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誰認得他是誰,我皺了眉頭,正想著不顧一切的轉身就走,他轉頭向屏風的方向看了一眼,回頭笑說,「方才和您坐在一起的是方萍小姐吧?」這時候門口又是叮噹響了一聲。 我眼瞼跳了兩下,剛才方萍那難看的臉色從我腦海中一滑而過,「不是。」我下意識地答了一句。 他一挑眉,「不是?難道您不是在這兒等她嗎,那您在等誰?」 他語調溫和,可神情就仿佛在嘲諷著我不堪一擊的否認。我只覺得臉騰的一下漲紅了,正想站起來大聲說一句,『我在等誰關你什麼事』,就聽見六爺清遠的男中音在我身後響了起來,「她是在等我,原少佐,好久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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