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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顧持鈞,低聲道:「如果我給你帶來了麻煩,告訴我。」 他凝視我許久,大手貼上我的後腦勺,大力壓住我的頭埋向他的頸窩,「想離開我?除非我死。」 我眼眶一熱,抱著他不再做聲,心裡暗暗下了一個主意,我絕對絕對不能讓他為我犧牲太多。 第二天,我們驅車離開阿爾卑斯山,到了山下,我在後視鏡裡看著沉默的阿爾卑斯山離我越來越遠,忍不住想,這是我人生中最愜意的一個夏天。 第二十二章 歸來 假期不論多麼美,總是要回去的。但這偷來的暑假也實在是夠美好了,足夠我回味個三四十年。 回國的第三天是新學期開學,我早早回到校園,收拾宿舍,我很幸運,依然和韋姍同屋,免得再去適應別人。站在窗前看校園裡的一草一木,似乎沒變,似乎變了,誰也說不清楚。 我離開宿舍樓,去學院找教授,拿到了課表和新學期計畫,主要任務還是上課,課程比起本科時代少了很多,但單獨的研究和論文卻不見少。錢教授評價我,「氣色不錯。」我笑著道:「是啊,出去度了個假。」慢悠悠從教授辦公室出來,意料中的盤問就開始了,母親打電話給我,約我見面。這就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歎了口氣說好。 她的司機開車來學校門口接我,司機大叔直接送我到某頂級商場門口。顯然不論多麼頂級的店對名人都是頂禮膜拜的,我母親在商場門口接到我,跟走進她的片場一樣走了進去。她顯然是熟客,經理直接把當季所有的衣服擺出來,讓我挑選。我漫不經心地看了看,注意到我母親身後不遠有個黑色西裝高大魁梧的男人,眼神異常警覺。我對他一笑算是招呼,又看了母親一眼。 「保鏢?」她略微一點頭。 我母親現在身份真是大不一樣了,出門還要帶保鏢。在林家這樣的頂級富豪家生活也真不容易,但轉念又想起林晉修,還好還好,沒看到他身邊有保鏢。 「現在才帶人,」母親簡明扼要地說,「一個多月前,阿修遇到了一起事故,你應該知道。」 「嗯,」我心情沉重,「學長他……沒事吧?」 「已經痊癒出院了。」 林晉陽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以為是普通的交通事故,怎麼現在聽母親的語氣如此不對? 「到底是怎麼回事?」母親掃我一眼,「車子上裝了炸彈。」 這句話像一枚重磅炸彈炸得我神志不清,我忽地打了個冷戰,大驚失色,「啊?怎麼會有這種事?車禍?炸彈?」 「他運氣夠好,」母親說,「炸彈爆炸前臨時有事下了車,但被爆炸產生的氣浪衝擊受了傷,司機沒能救回來。」 「啊……」這急轉直下的情節讓我目瞪口呆,「是什麼人做的?」 「犯人已經被抓到,」母親難得多說了幾句話,「大致是生意上的糾紛,對方不甘心破產,就用這種辦法報復。」 「真是商場如戰場。」真可怕,沒了命,錢再多又有什麼用?只辛苦我母親,不過求仁得仁,也沒什麼可遺憾的。 聽到這樣爆炸性的消息,我情緒複雜得難於言表,哪還有心情選衣服?連說不要買衣服了我們還是走吧,母親卻罔顧我的意願,領著我在店裡轉了好幾圈,從內衣到配飾都買個夠,大有把我的衣櫥統統更新一次的架勢,又讓司機拎著十幾個袋子拿到車子裡,然後又要帶我去樓上的會所喝下午茶。 坐下去沒多久,咖啡上了桌,母親用小勺子攪了攪咖啡,這才徐徐開了口。「在瑞士還待得愉快?」 我點頭,「相當愉快。」 「都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我不信她不知道我和顧持鈞這個暑假的動向,但和盤托出,「先在顧持鈞家裡住了一周。然後去了阿爾卑斯山,顧持鈞在山上有棟小木屋,我們在那裡住了一個夏天……」 她銳利的看我一眼,「他家人你都見過了?」 想起在顧家發生的事情,我忍不住微笑,「是啊,都見了。顧家人統統學富五車,不論是伯母還是他的兄嫂二姐。一家學者,但卻一點都不呆板,為人很好,有趣,他媽媽是位非常有名的科幻作家,寫的小說很有趣。」 母親表情莫測,看不出什麼心思,淡淡說:「是嗎?」 「您不知道?」我有些詫異。他們認識十多年,這些事情恐怕是早清楚了。 「聽說過一點,沒見過。」我想,那說明也不是太熟。 她答了這句後,手輕輕敲著桌面,似乎在平息心情,「你說你和顧持鈞是朋友關係時,我給了你信任。」 我很感慨,我當時跟她表態絕不會跟顧持鈞有超過朋友以上的關係時,當真發自內心,半點都沒想到會和顧持鈞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說真的,我根本控制不了和他的關係,一切都是他在主導,我只是沒有抵抗力,陷下去了,太高估了自己。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 「這也不怪你,」母親搖頭,用冷靜的表情為我開脫,「顧持鈞這個人,只要他有心,收服十個你都不在話下。」 「所以……您是覺得我們差距太大,他欺騙我感情,於是對我始亂終棄?」我乾脆直說,「別的不說,媽媽,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他也不會做這種事吧?」 「我沒這麼想,」母親否認,「但我認為,你們不合適。他比你大了足足十歲,他現在可以陪你,等年紀大了後怎麼辦?你和阿修更襯一點,年齡接近,認識很多年,彼此非常熟悉。」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嘲諷根本沒藏,「也是,林氏的二公子當然是更好的選擇,不論是家世還是財產。」 「你怎麼會想到這頭?」母親眼神一凜,微皺眉頭不悅道,「我梁婉汀的女兒,何須仰人鼻息?我的都是你的。」 這回答當真出乎我的意料。隨後一想,我有點恍然大悟。母親的身家多少我不知道,但我想,再如何豐厚對林氏來說都是九牛一毛,她嫁了林伯父後,當然不需要自己再花費什麼,而她似乎也沒什麼更親近的家人,大抵也只能把錢留給我了,她不知道的是,我並不想要。 母親沉默半晌,又再次開口,「許真,我勸你,是因為你是阿修的唯一,但不是顧持鈞的唯一。我這雙眼睛,沒有看錯過。」 我想,到底我不在國內這一個暑假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佩服林晉修,不知道他在我母親面前表演了什麼精彩的戲碼,能讓她產生這種「深刻」的感想。我是林晉修的唯一?這簡直太可笑了。 這世界上有一種人最可惡,明明什麼都不知道還要裝作很瞭解的樣子,從來沒有涉足過我的生活,卻在我面前大放撅詞?我發覺自己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可卻更加面無表情。 看我不做聲,母親又拿起放在咖啡杯旁的手袋,離座而起。「阿修前幾天出院,于情於理,你都應該去探望他。」 我想我母親說得有道理,於是一小時後我再次來到了林家大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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