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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小真,」紀小蕊語氣中大有安撫我的意思,「梁導有她自己的考慮。」

  這話說得深深淺淺,我不做聲。

  「啊,梁導要跟你說話。」

  下一秒我母親的聲音出現在手機信號那頭。

  「許真。」聲音一如既往的乾脆俐落。

  「媽媽。」

  她讓我出來跟她見面,我連忙解釋說還要去見教授,是一個星期前就預約好了,實在不能推櫃,她沒再強求。

  「你是大人了,要跟誰戀愛,我不管,」她說,「但只要是影視圈裡的人,我都不贊成。」

  我想,當一個命題及其否定命題互相等值,在邏輯上可以看作同等的論據,無法明確指出在斷定這兩個命題成立的論證中含有錯誤,此兩個命題稱為悖論——顯然,我母親的這句話是個悖論。

  不過,跟她討論邏輯學問題,似乎不太恰當。我想了一想,才開口。

  「顧先生人非常好,我們僅僅出去過幾次。」

  「我沒有說顧持鈞為人不好。」

  也是,為人不好你們倆也不會合作那麼多年了。合作十年後,也算知根知底了。

  我說:「您相信我,我有分寸的。」

  母親聲音果斷,「你們沒談戀愛,那是最好。」

  掛上電話,我無力地垂下頭,把額頭抵在桌子上。

  我母親真是高估我了,我哪裡敢跟顧持鈞談戀愛。在今天這通電話之前,我想都沒敢想。跟顧持鈞在一起的時候,我最離譜的意淫不過就是,若干年後,我老了,坐在搖搖椅上,看著老電影,指著電影中的人跟兒子孫子孫女們回憶往事,感慨道,我當年也曾經有過青春啊,也曾經和偶像呼朋喚友呢。

  只是這麼單純的想法。

  現在看來,也許這個美好的想法也要讓人遺憾的泡湯了。

  那天晚些時間,顧持鈞給我打了兩個電話。

  螢幕上的「顧」字閃爍,我沒接,掛掉了。我不願意他和我母親起衝突。演員和導演的關係好比蔓藤和樹木的關係。雖然顧持鈞已經是個大明星了,和我母親的聯繫實在太多。他們起了衝突,對誰都不是個好事兒。

  現在因為我起了衝突,我真是太有魅力太有面子了。

  再次見到沈欽言,時間到了下個星期。他的病已經痊癒,想來也是,畢竟有李安寧無微不至的照顧,再不快點病癒也說不過去了。我們坐在公園裡的老位置上,時間走到年末,天氣也越發冷起來,尤其是在室外。我往手上呵著氣,仔細看著沈欽言的試卷。

  我很滿意地點頭:「兩個人複習事半功倍,但一個人的效果也很不錯。你雖然病了,但複習的效果倒是很驚人。」

  沈欽言眼睛一亮,亮晶晶地看著我:「還有別的。」

  「是什麼?」

  他輕輕呵出一口氣:「我們的話劇,下週六上午有一場比較正式的彩排,你要去看嗎?」

  「當然!」

  這時間倒是正好,我倆都沒有兼職;我本來要去我母親那兒,看來可以推掉了。

  「我們劇團成員平時都有各自的工作,只有週末能擠出時間排練。」

  我點頭感慨,「真是夠不容易的。」

  我們去速食店吃了午飯,又一起去了曼羅。下午我倆都有工作,一切按部就班,我們各自換制服、化妝,然後擠出笑臉,上工。

  曼羅的下午時分相對清閒,客人大都是附近幾棟金融大廈的白領來討論公事;一過五點,就忙得要命了。客人談不上川流不息,但九點之前通常不會有太多空位,好位置的話,通常都要提前預定。在服務行業做了也有好幾個月,我對那麼多有錢人拿著大把大把的錢來吃這種華而不實的餐點有了很深的認識。

  今天我和沈欽言負責的是一桌大學生,聽他們的言談才知道是我的學弟學妹。這群高中生像足了當年的林晉修那群人,來得早,鬧得開,倒不用我們怎麼費心費力。

  只是等待的時間實在太長,百無聊賴站在一旁等他們吃完,抬起頭又看到了熟人。

  不,不是熟人,簡直是閃爍的星辰。

  顧持鈞穿著咖啡色的風衣,戴著那副厚得跟啤酒底似的老式黑框眼鏡;章時宇和紀小蕊一左一右一前一後。這三個人居然湊在一起,真是有趣的組合。

  顧持鈞抬頭四顧,似乎在打量餐廳,我朝後退了一步,低著頭裝作不認識。餐廳規矩嚴苛,我還在工作中,此時跟他們打招呼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顧持鈞的出色裝扮我曾經見識過,很具有隱蔽性,餐廳裡也沒人認出他。

  所以我根本沒想到沈欽言反應得那麼迅速,他目光一掃到門口,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低低叫了出來,「啊,顧持鈞!」

  沈欽言確實激動,他幾乎一眨不眨地看著顧持鈞,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我低下頭,反思著我見到顧持鈞的模樣,想必也是這個如饑似渴的表情吧。

  三個人低聲交談了幾句,在領班的帶領下,走向了東側,那裡單獨的包間。

  等到他們消失在拐角,沈欽言才恍然大悟如夢初醒,「唰」一下轉過頭,「許真,你看到了嗎?」

  我點頭。

  「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真人。」

  「他打扮成那樣,你還認得出來?」

  我們一般情況下是不允許交談的,因此聲音放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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