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匪我思存 > 尋找愛情的鄒小姐 | 上頁 下頁
七一


  我小心地吃著麵條,努力不將它弄斷。蘇悅生自己也有一碗,他吃得很斯文,吃到最後,我在碗底發現鮑魚,怪不得這麼香。

  「前天就用火腿和雞湯燉上了,燉了兩天。」蘇悅生微笑,像是想起什麼開心事,「以前我過生日,我媽媽一定親自下廚給我做長壽麵,提前兩天就燉上湯,然後把鮑魚埋在面底,因為老話說,鮑魚是元寶,長壽麵吃到碗底有寶,很吉利。我媽一直說,把誰當寶,就煮這樣的面給誰吃。」

  我臉頰微微發燙,過了幾秒鐘,才俯身親吻他,他的唇齒間也有清冽的芳香,他用的洗髮水味道真好聞,植物的香氣連鮑魚的濃香都壓下去了,他緊緊摟著我,這個吻熱烈而持久,纏綿得讓我們都不願意放開對方。

  他的臉頰滾燙,我的也是。我忽然就明白過來,我是喜歡他的呀,當發現他喜歡我的時候,其實我心裡很高興吧。這和他是什麼人沒有關係,你孤獨了許久許久,一直在一個人走,突然你遇上一個人,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做什麼都高興,他比所有人都更讓你放心倚靠,那就是這個人啊!

  我也許怔住了,因為蘇悅生微微凝視著我,他問我:「在想什麼?」

  我問:「你愛我嗎?」

  他的瞳仁裡有我小小的倒影,他很坦誠:「愛。」

  「我也愛你。」我將臉貼在他的胸口,小聲說:「我真的愛你。」

  他所有動作都靜止了,過了大約幾秒鐘,他突然將我抱起來,把我擱在餐桌上,注視著我的眼睛:「你說什麼,我沒聽見,再說一遍!」

  「不說!」

  「再說一遍!」

  「不說!」

  我是真的惱羞成怒了,那麼肉麻的話,我怎麼再說一遍,他卻哈哈大笑,一彎腰將我抱起來,我差點撞到天花板上垂下來的燈,他一邊用手揉著我的頭髮,一邊問:「你說不說?」

  「不說!打死也不說!」

  他突然將我按倒在餐桌上,「這樣也不說?這樣也不說!」他的吻又密又急,最開始我胳肢他,他一邊笑一邊躲,也不停地反擊胳肢我,但吻到後來,他的吻就像火一般,在我全身蔓延。這是怎麼樣一種奇妙的感受啊,你愛的人,正好也愛著你。我想全世界最大的奇跡就是這樣,成千上萬的人,你正好遇見你愛的人,而他也正好愛你。

  就像全世界都燃起焰火,就像成千上萬顆流星穿過夜幕,就像萬里的花海,開在明媚的陽光下,就像一重重彩虹,在眼前綻放。

  沒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

  我摟住蘇悅生的脖子,他稍稍用力就將我重新抱起,他像抱著珍寶一般,一路走一路轉圈,不停地輕吻著我,我們兩個都並沒有喝酒,卻像微醺一般。愛情就是這樣吧,讓人暈乎乎有一種醉酒般的感覺。

  一切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我返回學校的寢室,已經是中午時分,大家都去食堂吃飯,我擔心被同學們看出什麼不同,於是拉開被子,獨自窩在床上。到了此時此刻,新鮮的烙印漸漸退卻,我不由得有一絲害怕,班上也有女同學會跟男友在外面租房同居,但我總覺得那是很遙遠的事情,起碼,跟我沒關係。

  我沒有提防自己會這麼快和蘇悅生走到這一步,或者說,我對戀愛的全部想像,還停留在親吻,王子吻了公主,從此後過著幸福的生活。我這時候似乎才緩過神來,畢竟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在床上躺了差不多整天,晚上室友打水回來,對我說:「底下有人找你。」

  「是誰?」

  「不認識,一個男的,長得還挺帥的。」

  我有些害羞,拿被子蒙過頭,說:「我病了不舒服,就說我不在。」

  宿管阿姨不會放任何一個男生進樓棟,原來我覺得宿管可討厭了,現在我全部希望就寄託在宿管上,幸好還有宿管阿姨,不然蘇悅生要是能上樓來,我可沒別的辦法攔住他。

  室友大約以為我在跟男朋友吵架,以前她和她男友掉花槍的時候,我也幫她傳過話,所以她很快下樓去了。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寢室門被推開的聲音,想必是室友回來了,所以我問:「他走了嗎?」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突然覺得不對,女孩子雖然穿高跟鞋,走路的聲音也不會這麼重,我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果然是蘇悅生。我一看到他,就不由自主往被子裡一縮,仿佛那被子就是個殼,我就是只蝸牛。

  幸好蘇悅生沒上來掀被子,不然我可就真不活了。我悶在被子裡,聽見他問:「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臉上發熱,哪有為這種事情去醫院的,他在床前站了一會兒,又拿過一張椅子坐下來,我心裡發急,又擔心室友回來看見他,於是叫他:「你走吧!」

  「你把被子揭開,我看一看你就走。」

  我仍舊蒙著頭,也不肯答話,過了幾秒鐘,被子被揭開了,他半躬著身子看著我的臉,看得很仔細,好像在看什麼重要的文件似的。我板著臉說:「現在看也看了,你可以走了。」

  他說:「我們結婚吧。」

  我愣了一下,我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雖然我知道將來我們一定會結婚,但我還沒畢業呢。

  我說:「別鬧了,等會兒我同學回來了。」

  他松了口氣似的:「那你不生氣了?」

  當然生氣,早上要不是他膩膩歪歪,也不會害得我曠掉整整半天的課。尤其回到寢室,熟悉的校園環境提醒了我自己,我還是個學生,我覺得愧疚,好像自己做錯了事。但這愧疚沒法跟人說,就覺得懊惱。

  我和蘇悅生鬧了幾天的彆扭,主要是我覺得彆扭,他每天還是會給我打電話,我在學校不肯出去,他就來看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讓宿管阿姨破例,但有時候他也上不了樓,只能托室友替我捎東西上來。他辦事情特別周到,昂貴的進口零食總是買一堆,每個室友都有份,漸漸同學們都知道我男朋友很體貼,總來學校看我,室友們都被那些零食哄得很開心,老在我面前說他好話。

  我跟蘇悅生拗了幾天脾氣,最後他還是把我哄好了。他著意賠小心,一而再再而三,我也不好意思老給他冷臉著。只是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食髓知味,蘇悅生就想天天能和我在一起。

  那時候我太年輕,實在不能理解他的熱情,回避敷衍的時候多,實在跑不掉也會讓他稱心如意,那段時間他好像上癮似的,天天琢磨讓我搬出來跟他一塊兒住,我那時候脾氣很壞,很不願意遷就他。

  我說:「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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