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匪我思存 > 愛你是最好的時光 | 上頁 下頁 |
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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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地溜走了,就像一個賊一樣,實際上今天的事情比做賊更加地可恥,談靜你一錯還要再錯嗎? 這七年來吃的苦頭,這七年來遭到的報應,還不夠嗎? 她低著頭下了公交,慢慢走進醫院。宏偉的門診大樓後邊,是一幢幢品字形排開的住院樓,來往的人群匆匆,有雨傘的冰冷水珠甩在她胳膊上,可是現在她也沒感覺了。現在她的身體比在冰窖裡還要冷,所有的血液所有的溫度似乎都去了另一個地方,她腦子裡空空,胃裡也空空,機械地進了電梯,把自己的全部重量,都擱在了電梯的壁板上。 別幼稚了談靜,七年的教訓也已經足夠了,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吧。你的孩子還在病床上,等著做手術。孫志軍又被派出所帶走了,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她去解決。她沒有時間懷念過往,她不應該去想幾個鐘頭前發生的那個吻有什麼意義,那是沒有意義的。 現在她要收拾孫志軍惹出的亂攤子,現在她要照顧孩子的病,現在,她要重新忘記聶宇晟。 王雨玲看到談靜的樣子被嚇了一跳,說:「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不躲躲再回來呢?」 談靜恍惚地朝她笑了笑,王雨玲給了她一條毛巾,告訴她下午孫平醒過來一會兒,叫媽媽,沒有看見她,就又睡著了。談靜滿心內疚,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手冰涼的,不敢去摸孩子。王雨玲打了兩開水瓶的水擱在那裡,現在倒了熱水在盆子裡,讓她趕緊去洗手間擦一擦,把濕衣服換掉。 進了洗手間,談靜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仍舊腫著。孫志軍那一巴掌又狠又准,打得她整個人都懵了。那一巴掌,也把她的心都打灰了。以前他雖然對她不好,可是也從來沒有打過她,就算有時候喝醉了會不小心撞到她,那也是純粹無意識的動作。她向孫志軍解釋了半天CM公司的補貼,他卻一個勁兒地逼問:「風險那麼高,你為什麼同意手術?」 「再拖下去孩子就沒命了!」 「你為什麼不跟我商量?」 「今天不是叫你來商量嗎?再說跟你商量有什麼用?你除了問我要錢,還管過什麼?」 也許就是這句話激怒到他,也許是因為另外一件事,當時他突然俯身看床頭貼的卡片,那上頭有主治醫生的名字。 聶宇晟。 很清楚地寫著病人孫平,主治醫生聶宇晟。 這個名字能遇上同名同姓的情況實在太少了,連她都無法說服自己這只是一個偶然。 他甩手就給她一巴掌。 「你給孩子做手術,你哪兒來的錢給孩子做手術?」 她都被打懵了,護士長把她拉到了一邊,然後聶宇晟就來了。她從來沒見過那樣子的聶宇晟,他簡直是暴怒,沖上去就給了孫志軍一拳。 他從來就沒有打過人吧,在中學時代,聶宇晟雖然不是循規蹈矩的學生,但也不屑於打架鬧事。尤其是重逢之後,她常常覺得他冷靜得驚人,或許那是醫生的職業狀態,或許是七年未見他性情大變,重逢之後,他永遠是那副拒人千里、冷漠疏遠的樣子。 所以當聶宇晟打出那一拳的時候,她除了錯愕,還有一種心碎。為什麼聶宇晟出手打孫志軍,是因為她挨了打。她原以為,他對自己的恨早就取代了一切,可是他為什麼這麼恨她? 在那個颱風夜,當他傷心欲絕地沖下山去的時候,她其實站在雨中,號啕大哭。 聶宇晟,這三個字,對於她而言,唯一的意義,就是此生她愛過的第一個人,也是她最愛的一個人。 她卻不能愛。 有太多的分崩離析隔在中間,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把那一番話說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想去找聶宇晟,她都想說,對不起。 她唯一能夠對他說的話,也只剩這三個字了。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對自己說,夠了。 相思如果是一種債,那麼如今已經償還,夠了。 她擰出滾燙的毛巾,按在自己臉上,勒令自己必須重新忘記聶宇晟。 王雨玲等雨停的時候才走,她走的時候,談靜已經有點鼻塞頭疼。王雨玲不放心,談靜說:「就是淋了雨,受了寒,明天肯定就好了。」 到了晚上快要熄燈的時候,談靜只覺得渾身發軟,走到護士站去,央求值班護士給了體溫計,量了一量,竟然三十九度。值班護士說:「你別撐著了,趕緊去掛個急診。」 「我就是受涼了……」 「感冒更不能在病房待著了,你快去急診,病房裡病人都虛弱,要嚴防傳染。」 談靜沒有辦法,只好拜託護士多照顧孫平,自己下樓去前邊門診樓的急診部掛了個號。醫生問了問,診斷是風寒感冒,看她燒得太高,於是開了兩天的點滴,說:「今天先吊一袋,加退燒藥的,明天再吊一次抗生素。」 談靜去取了藥,掛上水,差不多已經半夜了。 觀察室裡人不多,半夜還在門診輸液的,基本都是各種突發急診。有個孩子哭得很厲害,父母拎著輸液的藥水袋,不停地繞圈子。 談靜覺得頭疼欲裂,又不知道病房裡孫平怎麼樣了,半夜三更,舉目無親,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指望,可以幫助自己。孫志軍被派出所帶走了,她最擔心的是,孫平的手術該怎麼辦,醫院還會答應做手術嗎?如果不能做,那麼孩子的病,還能拖延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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