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豆豆 > 遙遠的救世主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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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陽還是沉默。 趙國強突然一拍桌子,厲聲喝道:「敢做不敢當,你算什麼漢子!」 這時王明陽開口了,卻是不屑地說:「我不跟你這種沒有修養的人講話。」 趙國強憤怒地大聲說道:「你還談修養?你盜版走私殺人越貨,你的修養在哪兒?」 王明陽將身體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說:「那是生存藝術,你不懂。」 周偉怒喝道:「頑固下去對你是沒有好處的……」 王明陽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不再開口。 監視室裡,隊長神色凝重,緩緩地搖著頭對身邊的人說:「這樣審下去不行,應該認真研究研究,找到一個合適的突破口。」 這次的審訊就這樣結束了,辦過了刑事拘留手續之後,芮小丹和五名刑警一起分兩輛車將王明陽和另外兩名案犯押往古城看守所。 傍晚,雨下得小了,但淅淅瀝瀝仍然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下了班,芮小丹乘中巴公共汽車到嘉禾園社區去給丁元英拿衣服鞋襪,然後去了一家大型超市買了一條三個五香煙和兩個漂亮的玻璃煙灰缸,匆匆趕回家,進屋後見丁元英還在被窩裡等著,只見他側身躺著,一隻胳膊放在被子外面,另一隻手托著頭,那副凝神沉思的樣子在她看來可愛極了。 她把衣服放到他身邊問:「下午沒睡會兒?」 「沒有。」丁元英看著檔案夾和影集說:「你很勤奮。」 芮小丹幫他穿衣服,說:「不是勤奮,是懈怠了沒飯吃。」她給他穿上背心、襯衣,忽然依偎在他身上低聲說:「抱著我……我今天還是打死了一個人,這是第二個了。」 丁元英說:「正法了一個罪犯包含打死了一個人,這就是法律價值。法理、道理都在那兒擱著,如果女性心理不適合刑警工作,那是性別問題。」 芮小丹說:「再幹2年,就2年,我就去留學。」 丁元英問:「為什麼是2年?為什麼不是現在或者3年4年?」 這句話把芮小丹問得嫣然一笑,說:「再過兩年我就老了,胳膊腿兒一不靈刑警隊就不要我了。再過三四年就更老了,過了30歲申請留學就很難通過審批了。我喜歡刑警,能幹一天是一天,可刑警這工作不適合女人,我也得早做打算,讀個像樣的法律學位,將來當個律師,總得給自己掙口飯吃。」 丁元英沒再說什麼,他看到的是一個完全人格獨立的女人,她的現在以及她所設想的將來完全是她自己的生存支點,絲毫沒有給「從屬」與「依賴」留有空間。 沉默了一會兒,芮小丹起來說:「不想這些了,你不是愛喝工夫茶嗎?待會兒我帶你去吃古城的工夫面,你一定愛吃。」 芮小丹來到客廳把香煙、打火機和玻璃煙缸放到茶几上,又去廚房燒水,泡了一杯龍井茶端過來,這時丁元英正在客廳打開那套音響。 芮小丹放下茶杯說:「CD機裡有唱片,還是你的那張。」 一曲《天國的女兒》播放出來,丁元英坐在沙發的正中央靜靜地聽,然後又站到不同的角度聽,過了一分多鐘他問:「這套多少錢?」 芮小丹答道:「2萬多一點,還行嗎?」 丁元英說:「不是還行,是非常好,性價比很高。」 芮小丹把他推到沙發上坐下,騎到他腿上端過茶水喂他喝了一口,摟著他的脖子俯到耳邊輕輕地問:「那個,你好了嗎?」 丁元英尷尬而壞壞地說:「頓悟天堂地獄的分別無二,證到極樂了。」 芮小丹笑了笑。 丁元英說:「有張照片我也想要,就是你和一隻狼狗的那張。」 芮小丹說:「哦,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張。我去洗一張大點的鑲上鏡框再給你,那條大狼狗就是你,好嗎?沒事我就牽著你遛遛。」 丁元英一笑說:「好,給扔口饅頭就行。」 芮小丹從他腿上下來說:「你把這口水喝了,我去拿雨傘,現在就帶你遛遛。」她把煙和打火機放進包裡,去另一個房間拿雨傘。 丁元英接過雨傘跟芮小丹出門,走到門口隨口一問:「工夫麵館就在附近嗎?」 芮小丹說:「遠著呢,但是到社區大門這段也得打傘哪。」 丁元英問:「那怎麼不開車去?車不能開了嗎?」 芮小丹說:「能開,在車庫裡,我不想開那輛車。」丁元英問:「為什麼?」 芮小丹覺得他的這個「為什麼」倒是個問題了,說:「那種車是我能開的嗎?」 丁元英攔住了她鎖門的動作,說:「著相了。」 芮小丹沒明白,問:「什麼著相了?」 丁元英說:「佛教的一個術語,意思是執迷於表像而偏離本質。」 芮小丹猶豫了片刻,走過去打開車庫門,開出那輛寶馬轎車。 汽車在濕漉漉的馬路上行駛發出「沙沙」的聲音,濛濛細雨還在下,雨刮器慢速而有節奏地刮著擋風玻璃上的雨水,馬路上倒映著夜幕下的燈光。因為開車這件事的微妙作用,兩人在車裡都沒有說話,但卻都知道對方有話要說,都在等著對方先說。 終於還是芮小丹先開口了,她說:「你這樣做讓我很尷尬。怎麼叫著相了?任何事物都得有一個體現它性質的相,只要著對了就是不著相。」 丁元英說:「行,離不二法門不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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