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豆豆 > 天幕紅塵 | 上頁 下頁
九七


  張志誠說:「葉子農回答使館人員說:我知道了,謝謝。我知道會是這樣的,儘管我不希望這樣。從我個人說,我內心肯定這樣的人,我相信國家和社會也會肯定這樣的人,他不是什麼英雄、聖人,你甚至可以認為他就是個痞子,但是,他有底線。」

  方迪說:「您尊重他的選擇。」

  張志誠說:「人各有志,看他的造化了。」

  方迪覺得是時候該告辭了,起身說:「那您忙,我走了。」

  張志誠說:「稍等。」拿起電話摁了個號碼,說,「方小姐屬於酒後駕車,安排人把方小姐和車送回去。」然後放下電話說,「我不是交警,就不追究你了。」

  方迪很不好意思,說:「謝謝。」說完就告辭了。

  方迪在樓下等了片刻,來了兩個人,讓她上了一輛車,另一人開著她的車,走了。

  3

  方迪被兩位工作人員送到新居樓下,把車鑰匙交還給她,就回去了。

  回到新房,方迪把那份《方迪與慕容久關於「老九禪面」專案的投資合作協定》從書房裡找出來,放進包裡。張志誠已經申明必須要向她父親通報有關情況,這就意味著今天晚上父母與她會有一次審查性的談話,她需要把汽車、房子、老九、葉子農等等的一切都解釋清楚。她本來是想等籌建公司有點眉目了再談的,而「傳話」使這場談話提前了。

  她拿出紙、筆,寫了一個簡短的提示,放在電話旁邊。提示是——

  傳話的事:盡心了。

  張志誠的表態:看他(葉子農)的造化了。

  雖然她非常清楚老九的意圖,但她還是尊重了葉子農的意志,那麼她給老九的回話就成了一個問題,她不能撒謊,也不能清晰表達,所以只能用這種放大概念的方式去處理。

  做完了這些,她心裡突然空蕩蕩的。她想去車床加工廠看看,但是不能開車了,她自己都能在呼吸間嗅到酒氣。她想給老九打電話告訴他已經見過張志誠了,但此時的紐約時間正是後半夜,人們都在熟睡。於是她打開電視,換了這個台換那個台,換了一輪卻什麼節目都看不進去。其實她並不是需要做什麼,只是需要有個事做讓心別老那麼懸著。她知道,一直讓她的心懸著的既不是父母的審查,也不是如何跟老九交代,而是她選擇了尊重葉子農意志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她無法給出一個能讓自己心安的答案。

  那天為接待老九特意購買的一套茶具已經收起來了,方迪又把它們拿出來,重新擺放一遍是件很瑣碎的活兒,她就漫不經心地幹著,以此耗時間……等茶具全部擺放好,燒開了一壺水,她就泡茶。她對茶道一點不懂,不是泡過了就是泡輕了,泡過了就兌點白水,泡輕了就當白水喝……多喝點水沒壞處,有利於加速體內酒精代謝。

  忽然門鈴響了,她有些詫異,確切地說她只在這套房子裡住過一夜,而且還是在醉酒狀態中度過的,在這個社區沒有熟人,也沒有親戚朋友知道這個地址。她走到門前透過貓眼觀察了一下,見門外站著兩個年輕軍人。她打開第一道門,留一道紗網防護門。

  其中一位軍人問:「是方迪小姐嗎?」

  方迪說:「是我。」

  軍人說:「首長派我們來接你。」

  方迪問:「哪個首長?」

  軍人回答:「方副司令。」

  方迪說:「請出示一下證件。」

  軍人拿出證件打開,隔著紗網讓方迪查驗。

  方迪看番號、兵種、相片等細節都沒問題,說:「請稍等。」

  穿上外套拎上包,方迪下樓上了軍用吉普車,被兩個軍人帶走了。

  來到司令部大院,通過門衛,吉普車在司令部樓前停下,坐在副駕駛位置的那名軍人帶著方迪進入司令部,在二樓的一間辦公室門口站下,守門警衛把門打開。

  軍人進去,行軍禮喊道:「報告!方小姐接到。」

  方迪的父親50多歲,身著少將軍服,正在看一份文件,說:「讓她進來。」

  方迪進屋,軍人行個軍禮退出了,警衛把門關上。

  方父對女兒說:「拿把椅子坐過來。」

  方迪就拿把椅子坐過來,說:「也太快了吧,什麼事不能晚上到家說?」

  方父說:「你著家嗎?」

  方迪與父親面對面坐著,太近了,看到父親面前的那份檔其實就是她調查葉子農的那份檔,雖然是傳真件,但是那文字排列格式她是有印象的。旁邊還有其他傳真件,紙張和字體都一致,應該就是張志誠通報給方將軍的資料。

  方迪等著父親發問。

  方父說:「你一直在外面獨立生活,做人做事還是能讓家長放心的。你也不小了,院裡你們這茬兒的好多都抱上娃了,如果不是特別必要,家長一般不願干涉你。但是最近你有些異常,特別是跟政治事件扯上關係了,還冒出個房子,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家務事了。」

  方迪拿出《方迪與慕容久關於「老九禪面」專案的投資合作協定》,說:「我跟這個所謂的政治事件是什麼關係,相信您看到的資料一定比我知道的詳細,我就不多解釋了。關於車和房子,如果您看完這個合作協定還需要我解釋,那我就再解釋。」

  方父接過合作協定看了一遍,沉思。

  方迪說:「幫九哥調查葉子農這事,我承認有失當,但沒有牟利,連動機都沒有。九哥祖籍是河南,對到他餐館裡打工的中國留學生一般都挺照顧的,我只是其中一個。九哥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要有所圖謀不會等到6年,也不會只用給個打工機會照顧。」

  方父問:「你不是一直想爭取進電視臺工作嗎?怎麼幹起飯館了?」

  方迪說:「我就是想離權力和媒體遠點,簡簡單單掙錢,簡簡單單過日子。」

  方父說:「有這麼簡單嗎?你一身酒氣去見張主任,哪兒來的這麼大膽子?張主任是幹什麼的?五臟六肺都給你扒出來看看,就你那點小心思!」

  方迪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愛上他了。」

  方父也沉默了一會兒,問:「什麼時候?」

  方迪回答:「從那天我給他們當公證翻譯。」

  方父說:「家長不干涉你的婚姻,但也不贊成你去充當第三者。人家有女朋友,你插一腿算哪門子啊?」

  方迪平靜地說:「誰插一腿了?我為將來的可能做準備,妨礙誰了?我收集了很多資料研究戴夢岩,她跟葉子農是不可能的。」

  方父問:「為什麼?」

  方迪說:「葉子農是野生植物,插到盆景裡他還是他嗎?他都不是葉子農了夢姐還要他幹嗎?野生植物無所謂雅俗,插到盆景裡可就雅俗一身了,葉子農能自在嗎?」

  方父說:「你年紀不大,心計可不小啊。」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