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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老九喝了一口啤酒,沉默了好一會兒,說:「傳話簡單,可傳成啥樣就不簡單了。九哥這人你是知道的,嘴笨,腦子也笨,哪是辦這種事的料啊。」

  方迪聽著,已經感覺到老九要表達的意思了,等著老九繼續往下說,而老九卻不知道再往下該怎麼說了。方迪等了一會兒,說:「九哥,你能在這兒為難就不錯了,葉先生要真鼓起勇氣給張志誠打電話,你現在連為難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是一個有傾向性的表態,這讓老九心裡多了幾分底氣。

  老九說:「昨天夜裡我給家裡打電話,讓你嫂子跟我說家裡有事,讓我趕快回去。那我就家裡有事了,要趕快回去。可我知道你不願意多事,家庭背景又敏感……」

  方迪抬了一下右手示意老九不要講這些,說:「九哥,說事。」

  老九喝了一口啤酒,長籲口氣,說:「子農說他只能沒臉沒皮一回了,我能理解。那九哥這次也是不要臉了,我家裡有事得趕快回去,傳話的事就轉托你方迪了。」

  說著,老九將寫有張志誠位址和電話的字條交給方迪。

  方迪又看了看這張字條,收起,說:「九哥吩咐的事,我照辦就是。」

  老九叮囑說:「辦好,一定要辦好。」

  方迪說:「張志誠願不願意幫忙?能不能幫?他求助的上級或部門是什麼態度?法國官方又什麼態度?這都是未知數,即使葉先生直接打電話,辦成的概率也是很低的。如果是很容易的事,葉先生也就不存在沒臉沒皮這回事了。」

  老九說:「交給你辦我就放心了。那你先慢慢吃著,我這就去服務台問機票,到紐約的班機不少,趕上哪班算哪班,趕早不趕晚。」

  方迪點點頭說:「好的。」

  老九說:「傳個話不是啥複雜的事,不能久拖。」

  方迪說:「我知道,晚上我準備一下,爭取明天就辦。如果張主任不在北京,或者有事不能接見,那就不是咱們的責任了。」

  老九放心了,去酒店總服務台問機票。

  2

  方迪驅車提前兩個小時把老九送到機場,老九將乘坐晚上8點的航班回紐約。老九擔心方迪開夜車路上不安全,就早早讓她回去了。方迪離開機場時天色臨近黃昏,回到市區大街上已是燈光璀璨了,冬季的北京城到了晚上顯得格外絢麗和繁華。

  車子快到新房的社區,路過一家飯館,店家在飯館門口擺個攤子賣盒飯,方迪停下車過去買了一個盒飯,放到車的儀錶臺上,開車回新居。

  進了門開燈、換鞋、脫下外套……她坐到沙發上準備吃盒飯,這就是她的晚飯了。她拿著一雙一次性筷子愣神,一口沒吃……愣了一會兒,她放下筷子,蓋上盒飯,穿上外套下樓去了,步行走出社區。出了社區大門就是一條大街,大街兩側店鋪林立,她走進一家門面不大的煙草專賣店,買了一包煙、一個一次性打火機、一個乳白色的陶瓷煙缸。

  回到屋裡,她坐到沙發上抽煙,繼續愣神……抽到第二根煙,她在房間裡漫無目的地走了幾圈,熄掉煙,再次穿上外套下樓去了,到街上一家小飯館買了一瓶白酒和一包五香鹵煮花生豆,回到屋裡一個人喝酒。沒有酒杯,就是舉著瓶子喝。花生豆也沒放到盤子裡,就用手捏著吃,然後用紙巾擦擦手。屋裡靜靜的,沒開電視,沒燒熱水,甚至連一隻鐘錶的聲音都沒有,只有方迪默默地抽煙、喝酒,偶爾放嘴裡一顆花生豆……

  不知過了多久,煙缸裡的煙頭都塞不下了,酒下去了大半瓶子……她終於喝醉了,頭重腳輕地到洗手間嘔吐,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掙扎到沙發上的,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

  第二天下午,方迪駕車來到張志誠的工作單位。儘管她醉了一夜,但是出了家門的女人永遠是一絲不苟的,除了眼神裡稍稍的倦意,她依然是美麗動人而氣質出眾的。她把車停在大門口的一側,走到警衛室窗口。

  方迪說:「我找張主任。」

  值班員聞到了方迪呼吸中的酒氣,皺了一下眉頭,問:「哪個張主任?」

  方迪回答:「張志誠。」

  值班員問:「有預約嗎?」

  方迪回答:「來之前我給張主任打過電話,您可以核實一下。」

  值班員到裡面打了個電話,回來說:「證件,登記一下。」

  方迪拿出身份證遞過去,值班員很仔細地檢查、驗證,然後記在登記簿上,寫完讓方迪簽字,把證件還給方迪,給了方迪一張准入證。

  值班員說:「進門照直走,到那棟三層辦公樓有人領你進去。」

  方迪把車開到縱深的三層辦公樓前停下,剛下車就有一個工作人員迎上來。

  工作人員問:「是方小姐吧?」

  方迪出示了一下准入證,說:「我是方迪。」

  工作人員說:「請跟我來。」

  到了張志誠的辦公室,工作人員先是輕輕敲了兩下門,聽到裡面的人說「進來」才推開門進去,說:「張主任,方迪小姐到了。」

  張志誠正伏在桌上辦公,抬頭說:「請她進來。」

  工作人員對方迪說:「請吧。」說完關上門離開了。

  張志誠看了看方迪,指了一下對面的椅子,說:「坐吧。」

  方迪坐下。

  張志誠說:「說吧。」

  方迪把葉子農委託老九、老九因為家裡有事又委託給她,敘述了一遍。

  張志誠聽完,問:「你喝酒了?」

  方迪尷尬地淡淡一笑,說:「見您這樣的大官,我得喝點酒壯壯膽子呀。」

  張志誠也笑了笑,說:「你爸的官更大,都壯膽子得多少酒夠你喝呀?」

  方迪遲疑了一下,說:「我把話帶到了,就沒我的事了。那您忙,我就不打擾了。」說著拿上挎包要起身告辭。

  張志誠擺擺手示意方迪坐下,說:「外界對葉子農有各種調子的解讀,這個事件有政治色彩,你父親是將軍,是擔負國家安全的人,所以我首先要告訴你,你來找我傳話就是介入了這個事件,這個情況是必須要讓你父親知道的。」

  方迪說:「我知道。」

  張志誠說:「據我知道的情況並且可以告訴你的,昨天中國駐德大使館派人與葉子農有過接觸,鑒於葉子農目前的情況,提醒他在國外可能有人身安全問題,勸導他回國,並願意為他提供需要的説明。葉子農已經具備了標誌性、傳播性和關注性這些要素,容易成為各種極端勢力擴大自己影響的載體,襲擊葉子農新聞信號強烈,有公示效應。」

  方迪說:「也許我不該問,您是什麼態度?」

  張志誠反問:「你呢?」

  方迪說:「我只是個傳話的,沒資格談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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