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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第三十二章

  中午,葉子農在柏林一家義大利餐館吃飯,已經沒有記者尾隨了。

  回到柏林已經半個多月了,剛回來的幾天總是一出門就會被蹲守的記者包圍,葉子農也就納悶了,這麼冷的天他們是怎麼堅持的?葉子農既沒有刻意躲避,也沒有刻意糾纏,而是像平常一樣生活,該待在屋裡就待在屋裡,該出去吃飯就出去吃飯。對於記者的追堵,他的對策是沉默,任憑記者使盡招數就是一句話不說。就這樣一天、兩天、三天……記者總榨不出有新聞價值的東西,漸漸蹲守的記者就少了,再後來就沒有了。如果說剛出事的那幾天他還不適應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經逐漸適應了,畢竟他對這一切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餐館不大,顧客卻不少,不到100平方米的餐廳裡還顯得有些嘈雜。葉子農要了一盤義大利面,獨自在一張餐桌吃飯。葉子農不知道,旁邊桌子的一個歐洲男子一直在看他,想必是從電視新聞的記憶中認出了葉子農。這個男子和女朋友吃過飯要走時,就在經過葉子農身邊的這一刻,男子突然站住了,把剛擦過嘴的一團紙巾故意扔進葉子農的盤子裡,然後鄙夷與挑釁地瞪著葉子農,等著葉子農的反應。

  葉子農抬頭看了一眼,平靜地用手把那團紙巾拿開,繼續吃飯。

  男子帶著女朋友揚長而去,臨走還用英語而不是德語扔了一句:「垃圾!」

  吃完飯,葉子農開車回家。

  由於記者都撤走了,諾伊瑟爾街葉子農租住的那棟樓附近又恢復了以前的常態,樓前的路兩邊沒有那麼多車了,也沒有人圍觀了。葉子農開車快到往常的停車位時,忽然看到路邊人行道上站著一個眼熟的身影,再近一點看清楚了,那人竟是老九。

  葉子農下車後既沒跟老九握手也沒寒暄,而是責怪地說:「哎喲,九哥,你也不看看這都啥時候了,你這個時候來不是沒事找事嘛!」

  老九笑著說:「啥時候?我想看朋友就來了,不用偷偷摸摸。」

  葉子農問:「還沒吃飯吧?」

  老九說:「我沒心情吃。你呢?」

  葉子農說:「我剛吃過。」

  老九說:「電話沒人接,想著你就是吃飯去了。」

  葉子農說:「那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老九說:「我找你有事,這會兒真沒心情吃飯。」

  葉子農說:「那也得吃飯哪。咱別在這兒傻站著,別一會兒再把記者招來了。」

  老九說:「上樓吧,先說事。」

  葉子農只得帶著老九上樓了。

  屋裡還是原先那個老樣子,沒有比以前更髒亂,也沒有比以前變乾淨,至少從屋裡的狀態還看不出最近的事件對葉子農的生活有多大影響。老九進屋放下旅行包脫了棉衣,看大茶缸裡有剩茶根,就拿起茶缸去廚房倒掉,這時葉子農正在廚房準備燒水,怕老九不熟悉倒剩茶的程式,就接過來用專門的小笊籬把茶葉濾出,這樣就不會造成水道堵塞了。

  葉子農邊幹活兒邊問:「啥事這麼當緊?」

  老九說:「先說點雜事吧,布蘭迪找過我,林雪紅也找過我。」

  老九把布蘭迪找他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葉子農聽完,說:「你轉告布蘭迪:一、謝謝。二、這事過去了。」

  老九說:「布蘭迪從新聞一出來就應該知道怎麼回事了,可他一直沒吱聲,直到喬治干預了他才有反應,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葉子農說:「布蘭迪不清楚內幕,頂多有點懷疑。如果是總部策劃的,他彙報上去有意義嗎?如果跟總部沒關係,他上報這個表示什麼意思呢?就算我需要他幫忙,我跟布蘭迪啥關係?還遠沒到兩肋插刀吧,咱憑啥要求人家。」

  老九說:「這麼一說也是。再就是林雪紅托我問問,看能不能來看看你,她說如果不是因為她的事你也落不到這種地步,她挺過意不去的。」

  葉子農說:「你轉告她:別這麼抬舉自己,她沒這麼大能量。」

  老九一怔,說:「這太傷人了吧?」

  葉子農說:「哦,那就讓她一直內疚著,這咱心裡就踏實了?」

  老九想了一下,說:「嗯,嗯,我明白了。」

  葉子農幹完碎活兒,從冰箱裡拿出一個袋裝的小麵包和兩個白球形的奶油巧克力,用餐刀把麵包切成兩瓣,將兩個奶油巧克力塞進去,壓扁,遞給老九,說:「先墊兩口。」

  老九咬了一口,滿意地說:「你可真會吃啊。」

  葉子農說:「巧克力是戴夢岩送的,我哪兒會買這種東西。」

  老九笑笑,說:「俺想說又不敢說呢,行啊你,給夢姐弄到手了。」

  葉子農說:「嘿,咱再不自量,也沒昏頭到敢打夢姐的主意。這回是夢姐走眼了,愣把一塊土坷垃看成巧克力,啥眼神啊。咱是豪門宴上的土包子,甭湊,湊到一塊都彆扭。」

  老九嘿嘿一笑。

  老九幾口就把小麵包吃完了,洗洗手,兩人到了客廳。這次葉子農不讓老九坐那只塑膠凳子了,而是把木凳子讓給老九。

  葉子農問:「啥當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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