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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秦處長說:「是,葉子農涉嫌特大偷渡犯罪,紅川警方幾個月前就立案了。我們從北京機場的出入境管理記錄查到,葉子農在近幾個月有兩次入境記錄,每次都是去紅川,前後在紅川待了近兩個月,做了一筆利用勞務輸出變相移民的生意,被人舉報了。葉子農生活圈子很小,幾乎沒什麼朋友,可這案子涉及不少人。」

  秦處長說著,把調查材料遞給張志誠。調查材料分別來自紅川公安局、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中國駐德國大使館、中國駐紐約總領事館、葉子農戶籍所在地派出所、陝西延秀葉子農下鄉所在地村委會、黃埔政法大學、六祖佛學院……調查材料裡其中有一份就是方迪調查葉子農的檔,是原件傳真過來的。

  張志誠看材料這段時間車裡的人誰都沒有說話,汽車一直往市區行駛。大約過了20多分鐘,張志誠有詳有略地大致看了一遍材料。

  秦處長拿出一個小記事本,翻開看著說:「柏林這條線是截止到德國華僑聯合商會輪值主席錢靜輝,紐約這條線是截止到紐約華商會主席許亞夫,紅川這條線是截止到紅川公安局刑偵處,北京是截止到葉子農戶口所在的居委會。調查全部局限在週邊,對紐約的林雪紅、慕容久、方迪、徐紅、沈彪,紅川的黃書甯、餘其偉,還有演藝圈的戴夢岩、梁士喬,這些近期跟葉子農有關聯的人都沒去碰。」

  張志誠說:「這小子膽兒夠大的,一次弄出去一百多人。還有那個方迪,敢仗著方將軍的影響利用行政資源搞調查,也不怕給她爹捅婁子。」

  秦處長說:「除了慕容久,紐約那邊沒人知道調查報告是方迪搞的,我們也是根據線索從北京這邊查出來的。我是這麼看的,紐約那邊,華商會提供的情況我認為是可信的,而且也得到了其他管道資訊的印證。慕容久沒有任何政治背景,與葉子農接觸純粹是出於麵館生意的考慮,而方迪僅僅是給慕容久幫忙,與葉子農更沒有關係,這條線可以排除。戴夢岩與林雪紅是一條線,也可以排除。那麼剩下的就是布蘭迪這條線,據許亞夫說,布蘭迪在柏林就注意葉子農了,對方迪的調查報告也很有興趣,很可能跟布蘭迪有關係,至少也有間接的關係。如果這個也排除,那就只能說明葉子農與NRG聯盟是蓄意已久的。」

  張志誠說:「蓄意已久……不像。這人怎麼看都不像個政客。」

  焦幹事說:「那布蘭迪的可能就更大了,他在離開柏林前特意拜訪過葉子農,而方迪的調查報告則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張志誠搖搖頭說:「方迪的調查報告並沒什麼新東西,只是起到了證實的作用。」

  秦處長說:「政工專家找到兩個,一個是駐德使館的政務參贊,一個是中德人民友好協會駐德辦事處副秘書長,都在柏林,但是找葉子農談話實際上已經不現實了。我把各路匯總的情況梳理了一遍,我認為焦點是在葉子農涉嫌特大偷渡犯罪上。」

  車子進入市區後開始出現堵車,走走停停。正如秦處長所說,有個事聊著時間確實好過了許多,不會覺得那麼煩躁了。

  秦處長說:「紅川警方在葉子農的問題上大致有3種可能,一是證據不足,撤案;二是證據充分,發出拘捕令;三是事實不清楚,傳喚葉子農到案說明。問題是這是一個被擱置的案子,不立案不行,立了案又查不下去,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又查了。在這種情況下去找葉子農談話,顯然是極不恰當的。談得好,是不是就可以不查他涉嫌犯罪了?不是嘛,一樣要查,談好談不好都要查。那我們最怕什麼呢?最怕的是你前腳去談了,警方後腳傳喚,你不能干預紅川警方辦案,可這事它確實又有聯繫,也就是說談好談不好你都是政治迫害,你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政治影響會比『部長事件』更嚴重。」

  這會兒正堵車,焦幹事轉過身子說:「紅川的案子被擱置,不能排除有地方利益保護的成分,但不是主要原因,事實上當事幹部是希望查的,有個結論就不留辮子了。紅川警方也很為難,是為經濟保駕護航?還是漠視犯罪?吃不准了。勞務輸出是個新事物,法律確實沒有禁止戶口遷移的條款,可這事又確實不符合常規,這摸著石頭過河,不知道該咋摸了。跨國勞務不是紅川一家的問題,紅川警方是想拖一拖,看看結果,看看政策走勢。」

  秦處長說:「我認為有必要跟紅川警方協調一下,要傳喚就傳喚,要撤案就撤案,實在吃不准也可以向最高檢最高法尋求司法解釋。其實沒那麼嚴重,也沒那麼複雜,只要是刑法沒有禁止的,你是定不了罪的,這一點他們個個心裡都清楚,只是有人舉報,警方就得受理,不能沒這個過程。這案子不能再拖了,再拖就擋道兒了。」

  車子又開了,但是車速很慢。焦幹事說:「先談後傳,很容易被社會誤解,也肯定會被反華勢力渲染成政治迫害。」

  秦處長說:「以現在的情況,警方選擇刑事傳喚最為恰當,不說有罪沒罪,只是傳他到案說明情況。如果葉子農拒不回國應訊,那是抗法,必要時可以通過外交途徑引渡。如果他回國應訊,那就有罪定罪,沒罪就談,也可以採取限制出境。」

  焦幹事說:「傳喚先於談話,順序合理。刑事傳喚至少說明NRG聯盟任命的是涉嫌特大偷渡案的犯罪嫌疑人,對降低負面政治影響有利無害。」

  汽車一會兒遇到堵車,一會兒遇到紅燈,時走時停。張志誠一邊聽,一邊思考,就這樣過了好久。在離機關辦公樓只有幾公里的時候,他說:「前面找個地方停車,小焦跟他們一起回去,老秦跟我去刑偵局。」

  焦幹事回答:「明白。」

  秦處長說:「好,我開車。」

  焦幹事開車下了主幹道,拐進一條不寬的小街,找個空當停下車,跟在後面的車見狀也停下了。秦處長走到後面的車前跟周秘書說了幾句,然後回來坐到駕駛座位。張志誠也從後座下車了,坐到了前面副駕駛的位置。於是,兩輛車分別按各自的路線開走了。

  秦處長把著方向盤笑道:「咋樣,這不算形式主義吧?」

  張志誠笑笑,然後困惑地說:「這個葉子農……我怎麼覺得那麼蹊蹺呢?怎麼一點徵兆都沒有就突然發生了呢?太突然了。」

  秦處長說:「這一點我也想過,可NRG聯盟的公告總是事實吧。因為慕容久在紅川跟葉子農待了一個月,我想過從方迪這裡作為切入點瞭解點情況,可慕容久這種人根本不關心政治,葉子農真有政治上的動作也決不會讓慕容久知道,他們之間也沒這個基礎。」

  張志誠說:「我看了這段,刑法將來會增加騙取出境證件罪,但現在還沒增加,只要勞務輸出是事實,不管你當面對質還是出賣,都沒法律問題。這小子雖然挺賴,但他還是有分寸的。還有個疑點,如果他有心政治,會不會為羅家的事去冒涉嫌犯罪的風險?拿幾個錢表示一下就行了嘛,既安全又體面。」

  秦處長說:「傳他一下。他敢不敢回來,也許就是鑒別真偽的分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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