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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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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本想譏諷那個男子兩句的,可話到嘴邊就變了詞兒,而且顯得溫和、客套。那男子沒想到房間裡有人,窘迫之下趕快離開了。 林萍進屋甩掉高跟鞋換上拖鞋,一邊卸妝一邊問夏英傑:「阿傑,你什麼時候改那首詩?」 「你以為我真幫你改呀?我那是給你一個臺階下。」夏英傑說著,掏出那首詩放到桌子上。 「唉,算了,是我不知趣。」林萍嘟囔道,隨後又精神一振,神秘地說,「告訴你一個最新消息,電視臺要搞一次『玉南小姐』競選活動,冠軍不但可以得一筆獎金,還有機會做電視臺特約演員。」 夏英傑答非所問地說:「你真放得下,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林萍不以為然地說:「他爸爸不就是個處長嗎?萬一競選我要是當了冠軍,跟他不是太屈才了?我勸你也考慮一下,你什麼都行,就是因為太行,所以許多男人不敢接近你。你也就少了好多做女人的樂趣。」 夏英傑笑笑沒有回答。她鋪好被褥披著外衣坐在床上,用被子蓋住腿,拿起一本書心不在焉地翻著,腦子裡想的還是自己的事情。她忽然問林萍:「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當然知道。」林萍說。 「那麼,如果你知道了埋銀子的地方,你會怎麼樣?」她又問。 「那還用說,挖出來嘛。」林萍不假思索地說。 夏英傑不再說什麼,心裡卻暗道:看來,這是人性的本能。 夏英傑經過一個月的慎重考慮和心理準備,於一九九二年六月秘密前往上海。 從玉南到江州,普通大客車一路顛簸,一路灰塵;從江州到上海,火車上人聲嘈雜擁擠不堪。夏英傑在忍受艱辛之中油然升起一股勇士出征的悲壯感,雖然她並不能斷定最終的福禍,但至少她敢於主宰自己的命運,至少曾經爭取過。 到達上海,她找了距看守所最近的一家旅社住下。其實「住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間房子可以從容地裝扮自己,重要的是形象。她對o已有一條審美原則:適當突出氣質,淡雅、自然,既不失女性的柔美,又避免誇張的豔麗。 下午三點鐘她來到看守所,還是那套接見程式,還是那間房子,只是氣氛略有變化,畢竟這不是初次見面。 宋一坤與她對面坐下,並沒有客套之辭、臉上也顯得缺乏表情。 「怎麼不說話?」夏英傑不得已先開口了。 「我在等你說。」 夏英傑微微一笑,從禮品包裡取出一條「萬寶路」,拆開,連同火機一起遞給他;「我知道你上次就抽這個,請吧。」 宋一坤點上煙,道:「請你回去轉告子雲,這樣破費下去我可承受不起,他那點收人找瞭解。情我領了,點到為止。」 夏英傑說:「這次來上海不是順路,而是專程,與方子雲沒有任何關係。」 宋一坤抽著煙沉默片刻,淡漠地說:「我幫不了你什麼。」 「沒人要你幫忙,我過得挺好。」夏英傑淡淡地說,「我這次來就是想看看你,沒別的。」 宋一坤說:「對不起,我還是不懂,請你解釋一下。」 「你不該逼我。」夏英傑語氣加重了一些,道,「你不必馬上就懂,對你畢竟太突然了,當然需要有個過程。」 原來如此。 這個情況是宋一坤根本沒有料到的,他再次陷人沉思。許久,他才問:「方子雲告訴了你什麼?」 夏英傑坦然地說:「我確實向方子雲瞭解過你,但方子雲告訴我的,不會比你的眼睛告訴我的多,也不會比鄧文英的審查告訴我的多。這是我自己的事。」 宋一坤凝視著這個氣質淡雅、姿色迷人的女人,慢條斯理地抽煙,不說話了。 「你必須說話,我想聽你說話。」夏英傑以命令的口吻道。 無奈,宋一坤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說:「人貴有自知之明,三教九流裡我是哪一流的我自己清楚,你這樣做對你自己是輕率的,是不負責任的,也是我承受不起的。這次我欠你一個人情,但是以後你不要來了,來了我也不見你,這不正常。」 「來不來是我的事,在你出獄之前這事恐怕由不得你。」夏英傑平靜地說,「我得承認,邁出這一步很不容易,可既然敢來,就不是你一句話可以打發得了的。在你出獄之前的五個月裡,我會按月來看你。我瞭解過了,你的出獄時間是十一月十六日。」 宋一坤心裡暗自驚歎:這丫頭,不簡單哪。 兩個人又陷入一陣長久的沉默,靜靜的屋裡,他們幾乎都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 宋一坤覺得接見的時間快到了,說了一句:「不要再來了,我會使你失望的。」 夏英傑也說了一句:「我每個月都會來,我根本就沒有奢望過。」 這次見面非常生硬,時間也不長,並不比第一次見面好到哪裡。但是夏英傑明白,見面的時間和內容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見面本身。 畢竟,有一個開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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