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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他死了,薄靳言死了。

  這個念頭湧進腦海,簡瑤感覺到眼眶一陣刺痛,臉頰已是一片鹹濕。她聽到一個沙啞而痛苦的聲音:「靳言!」

  她猛的睜開眼

  眼前依舊是熾亮的燈光,模糊的視線,耳朵裡嗡嗡作響。

  不,剛才是幻覺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守住意識的底線。可那悲痛欲絕的感覺,卻如此清晰的印在心頭。她茫茫然躺著,還能感覺到眼淚一直在掉下來……

  「呵……從來沒接觸過這類藥物嗎?反應竟然這麼快這麼強烈,真是太清純了。」有個聲音忽然在耳邊說道。

  簡瑤轉頭想看他,卻只看到黑黢黢一片。下意識的,她點了點頭。

  那人顯然收到了她的回應,語氣非常溫和的問:「那你想不想變得清醒?」

  想……這個字差點脫口而出,簡瑤緊咬下唇,一種腥甜的劇痛傳來,眨眼就遍佈整個口腔。她的意識仿佛也有瞬間的清醒,但瞬間又被那沉重的、濃霧般的海洋吞沒。

  那人似乎低笑了一聲。

  「血都咬出來了,真是可愛……但我知道,你是想的。」

  然後簡瑤聽到哐當輕響,有人打開了牢門。

  「我承認上次太興奮了,下手有點重。」那人的聲音透著惋惜,「結果鞭打之後,她的那塊皮膚保存得一點也不好。這次我的會控制得很好。隔著衣服,不會留下一點傷疤。」

  馬里蘭州,約翰霍普金斯醫院。

  重症監護病房。

  薄靳言站在病房門外,身後是匆匆從國內趕來的中方官員、美國FBI探員,以及傅子遇的家人、尹姿淇的母親朋友……等等等等。

  主治醫生拿著診斷記錄走出來,幾乎所有人都擁過去。薄靳言站在原地不動,轉過清冷的臉龐,盯著醫生。

  「傅子遇先生左胸的子彈,距離心臟只有3釐米。我們已經成功的將彈片取了出來。」他解釋說,「非常幸運的是,他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期,大概2448小時會蘇醒。」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薄靳言慢慢側轉目光,盯著玻璃牆後病床上,戴著呼吸面罩的蒼白的傅子遇。

  醫生接著說:「尹姿淇女士雖然刀傷到內臟,但是沒有生命危險。明天早上就會蘇醒。」

  所有人都露出欣慰的表情,對醫生感激聲不斷。安岩也站在人群中,聞言神色一松,下意識轉頭望向薄靳言。卻只見他原本站的位置,已經沒了人。而前方走道的安全門,傳來「嘭」一聲響,安岩抬眸望去,卻只見薄靳言黑色的衣袂,消失在門的背後。

  薄靳言一個人開車回了酒店。

  已是深夜,初冬的街頭,某種寒冷的氣息,仿佛已經開始入侵。城市霓虹、流浪行人,如同浮光掠影般從車窗掠過。

  薄靳言的臉,一直沒有半點表情。烏黑修長的眉像是這濃重夜色的痕跡,刻在他白皙清透的臉頰上。

  終於抵達酒店,從褲兜裡摸出門卡,打開門。房間裡昏暗一片,只有對面樓宇的燈光投影進來。他打開牆上的燈,將門卡扔在床上,看著屋內的一切,站著沒動。

  他們是昨天剛入住這家酒店的。簡瑤的箱子還放在床邊的矮桌上,拉鍊開著,露出他熟悉的一些衣物的顏色。

  地上擺著兩雙拖鞋,一大一小。沙發扶手上,還搭著一件她的風衣,米白乾淨的顏色,仿佛還染著她皮膚的色澤和溫度。

  薄靳言原地站了一會兒,脫掉外套、扯下領帶,直接就扔在地上,赤足走進了浴室。

  有的時候,熱水並不能溫暖人的血管的溫度。薄靳言靜靜站在花灑下,沖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擰關了水。就這麼走了出去。

  窗外的夜色依舊是幽深而安靜的,整個城市仿佛都陷入了光影交錯的迷夢。薄靳言站了一會兒,轉身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下。

  閉眼躺了一會兒,他倏的睜開那幽黑清冷的雙眸,轉頭望著一側空蕩蕩的床鋪。

  只幾秒鐘後,他掀開被子,披上外套,走進了旁邊的書房。

  這是簡瑤專程讓酒店佈置的套件,除了書桌椅子,還有張白板,方便他隨時有了靈感,隨時進來工作思考。

  此刻,他就站在這白板前,打開自己的箱子,把一疊疊的資料和照片,全拿出來。

  很快,照片貼滿了白板。

  他凝神看著,而曾經那些受害者可能的慘狀,自動在他腦海裡勾勒。

  她被當成動物一樣,用鎖鏈綁住。而謝晗揮起長鞭,驅趕著她在狹小的房間裡,做著卑微、絕望卻徒勞的逃亡……她會被灌下神經類藥物,她會辨不清現實和虛幻……她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極致的痛苦……而在幾天後,謝晗就會不滿足於鞭打和戲弄。女人光滑白皙的皮膚是他酷愛的戰利品,他會一寸寸將她剝落,而這個過程中,她還不會死……甚至,僅僅只是個開始。

  因為她是他的女人,象徵著他最熱烈的欲望和渴求。所以他會將她摧毀得更加淋漓盡致,直至不剩一寸皮膚、一縷毛髮、一塊血肉。謝晗要令他,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失去她。

  薄靳言低下頭,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雙眼。

  §第72章

  周圍很靜很靜。只有鮮血沿著手臂,緩緩流到指尖,滴落在地面,發出輕微破裂的聲響。

  簡瑤的臉貼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動不動。後背、腰身、雙腿,都傳來火灼般的劇痛,全身似乎已經沒有一寸皮膚屬於自己……

  可視線,依舊是模糊的。燈光、小床、欄杆,每一樣在她眼裡,都幻化成嶙峋的怪物。而腦子裡,似乎有很多聲音在講話,就快裝不下,太陽穴疼得像要爆炸。

  「瑤瑤,爸爸的座右銘,就是要頂天立地、無愧於心。」

  「姐姐,你怎麼對妖男這麼好啊!真是妖怪也有春天。」

  「簡瑤,我從來沒看他這麼在乎一個女孩子。」

  「難道你不想親我嗎?」

  「如果你每五分鐘親我一下,我可以陪你做任何無聊的事。」

  「現在,我令你感覺真實了嗎?」

  豆大的眼淚,從她的眼眶滑出來,淌過冰冷的臉頰,淌過乾裂的唇角。那麼鹹苦,仿佛她再也感覺不到世間別的滋味。

  「噠噠噠」輕盈的皮鞋聲響起,卻生生叫意識恍惚的簡瑤,全身一抖,立刻把自己縮成一團,像小動物般依偎在牆角。

  「怎麼不跑了?」謝晗清朗的嗓音在背後響起,「真沒意思,前兩天你還跑得像只兔子。」

  簡瑤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上面沾滿鮮血,傷痕累累,不復平日白皙柔潤的模樣。好疼,可她還是緊咬牙關,用雙手抱住了頭,等待即將到來的鞭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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