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如果蝸牛有愛情 | 上頁 下頁
六三


  許詡只在家裡跟許雋跳過舞,一隻手交給季白,一隻手搭到他肩上,就低下了頭,臉開始默默升溫。

  季白抓緊她浸出些汗水的小手,另一隻手終於握住,用目光臨摹過許多次的纖腰。

  入手瞬間,他的心頭迸出陣陣沉靜而愉悅的激蕩,許詡的身體亦微微一顫。他感覺到了,卻無聲的將大手又收緊了些,令她的身體,更近的貼上自己。

  音樂聲就在耳邊,卻像隔得很遠。周圍人影攢動,卻跟夜色一樣,統統成為無關緊要的背景。許詡整個人都在他的懷抱臂彎裡,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微的暈眩。

  她想,這就是意亂情迷。我有點意亂情迷。

  兩人其實都不擅長跳舞,舞步也談不上默契。許詡雖不至於踩上他的皮鞋,但時不時就往與他相反的方向移動和用力。每當這個時候,總能感覺到季白手中力道一收,令她又回到懷中,距離半點沒有拉遠。這樣的他,似乎比平時多了幾分無聲的強勢。許詡抬頭看著他在夜色裡沉黑安靜的雙眼,想要直視他的心。可她明明只有一點點頭暈,竟不能清晰冷靜的思考。

  一曲,又一曲。

  從《粉紅色的回憶》跳到《最炫民族風》,再到《2002年的第一場雪》。

  當刀郎唱著「你象一隻飛來飛去的蝴蝶」時,許詡忽然感覺到,季白將她的腰摟得更緊了些,溫熱的氣息,似有似無逼近她頭頂的短髮。

  ……

  「下雨了!」

  「又下雨了!回家咯!」

  音樂嘎然而至,廣場上的舞伴們紛紛四散。季白緩緩鬆開許詡,四目凝視。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腳邊,也落在兩人頭頂。

  「頭兒!你們在這兒呢!」大胡爽朗的聲音,從背後雨簾中傳來,「快上車,一會兒說是又有暴雨。」

  轉瞬之間,雨勢漸大。

  季白看一眼許詡:「先上車。」

  ——

  原來是蘇穆取了車,帶大夥兒沿著河堤兜風,正巧撞上他們。

  一行人熱熱鬧鬧回到員警大院,季白站在門廊下,被幾個年輕刑警圍住,表達離別前的敬仰。許詡走到房間門口,隔著人群,看他一眼。他像是立刻察覺到了,抬眸看她一眼,目光靜而深。

  洗了澡,許詡盤腿坐在床上,望著窗外淅瀝的大雨。

  剛剛舞跳到最後時,她感覺到季白低下了頭,然後她的頭頂輕輕被碰了一下。

  那到底是季白吻了吻她的短髮,還是第一滴落在頭頂的雨水呢?

  想到這裡,她心跳又快了,果斷推開窗,立刻就有雨滴飄進來,三三兩兩落在頭頂。

  不知體會比較了多久,頭髮都被淋了個半濕,她才把腦袋縮回來。單手托著下巴,笑了。

  鬱悶啊,沒經驗,死活分辨不出來。

  §第35章

  中緬邊境。

  湄公河水面湍急,大片碧綠的密林兩岸掩映。

  山間土路上,一輛軍用越野車猛的停住,數名武裝士兵跳下車沖入林中。片刻後,他們包圍了一片山坡。

  樹枝晃動,一個女人雙手抱頭,跌跌撞撞從林間走出來。多日的逃亡令她衣衫襤褸、面無人色。一名士兵抓住她的長髮,另一名士兵狠狠一槍托擊在她腰上。女人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通知中國警方。」一名軍官用緬語說,「『嚕哥』抓到了,請他們……」

  「砰。」微弱而清晰的破空聲。

  軍官的話戛然而止,他黝黑的眉心出現了一個子彈的血洞,表情瞬間凝滯。周圍士兵驚懼的看著他仰面倒下。

  「有埋伏!小心!」士兵們的驚呼此起彼伏。

  回應他們的,是林外傳來的一陣「突突突」的機槍掃射聲。片刻後,林中塵土落葉漫天飛揚,士兵們血肉模糊倒了一地。

  嚕哥全身低伏在地上,身體在槍聲中抖得像篩子。直到一切重新恢復沉寂,她才惶然抬頭望去。只見林外熾亮的日光下,幾輛越野車停在道路旁。數名男人扛著槍站在車頂,臉上都掛著淡漠麻木的笑容。其中一輛車的車門,正徐徐朝她打開。

  嚕哥從地上站起來,嘴角慢慢浮現笑容。

  ——

  全副武裝的車隊,在林間小路顛簸前行。車頭上,緬北克坎獨立軍的旗幟,在風中呼呼飄揚。

  嚕哥跪在中間那輛車裡,低頭親吻了一下男人的鞋面。

  這是個非常高大強壯的男人,穿深灰色迷彩軍裝。古銅色的臉上,有鷹一般凶戾的雙眼,和暗紅糾結的疤痕。他抓起嚕哥,抱進懷裡,盯著她,用緬語低聲說:「你是我的女人,沒人可以殺你。」

  嚕哥點頭,用生澀的緬語回答:「我會幫你往東南亞賣更多的人,賺更多的錢。」

  話音剛落,兩人嘴唇已經吻在一起。

  ——

  數千公里外的霖市,陽光靜好,夏風徐徐,與熱帶的熾烈肆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一抵達市區,季白就接到局長電話,命他直接去省公安廳,一起參加廳長工作會議。

  會上,季白彙報了這次抓捕行動的成果。分管外聯的副廳長說:「根據可靠消息,『嚕哥』很可能已經潛逃入緬甸境內。我們已經通過中緬聯合打擊犯罪辦公室,聯絡了緬甸方面,儘早將『嚕哥』抓獲歸案並移交我方。」

  另一名負責刑偵的副廳長蹙眉說:「聽說最近緬北的形勢比較亂,希望抓捕行動能夠有所成效。」

  散了會,劉廳對局長說:「老同學,請你和小季到我辦公室聊聊。」

  喝上了劉廳私人珍藏的綠茶,局長笑眯眯的轉頭對季白說:「我跟你講,她的茶難得喝一回,這麼客氣,一般都是要讓我為難了。」

  劉廳大笑,季白也笑。

  劉廳真誠的對局長說:「實話實說,你手下有個叫許詡的姑娘,我很欣賞,想調到省廳來。」

  季白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抬眸看一眼劉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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