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江山不悔 | 上頁 下頁 |
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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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步千洐才從她身上爬下來,只仍舊抱緊她,低聲道:「娘子,我還想要。」 破月羞怒萬分:「不許要了!」 步千洐手還往她身上摸,被她用力拍開:「明日你還要入宮面聖,現在都四更天了,快睡覺。」 步千洐聽她說得有理,只得作罷,咬著她的耳朵道:「那我明日早些回來。」 破月頭埋在他胸口,輕輕點了點。 他還是不甘休,柔聲哄道:「娘子,你真的很好吃……跟甜水似的。」 破月又羞又喜,笑駡:「不許說了!」 他看著懷中蜷著的嬌人,越發憐愛,逗弄道:「對了娘子,我覺著體內真氣又厚實了幾分,看來是你的功用……今後為練功打算,每日夫君都得……」 「休想!滾!」 日出時分。 驛館門口靜悄悄的,便道上亦無人跡。「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步千洐身著嶄新明光鎧,長髮一絲不亂束成卷簷冠,牽著匹馬走了出來。 「路上小心。」清脆的聲音從門內傳來。步千洐微微一笑,轉身又走了回去。門內那人瞬間沒了聲響。片刻後,才聽女子微喘著笑駡:「不正經。」 步千洐這才又走出來,翻身上馬,低喝一聲:「你再回去睡會兒。」人已走得沒影。 驛館的門複又關上。 慕容湛站在相距丈餘的小巷裡,望著空蕩蕩的街道,沉寂不語。 今日,是北伐諸將面聖的日子。原本他想過詢問皇兄當年楚余心真相,但自被封青侖王后,屢次求見皇帝都被拒絕,他沒有機會。 他如今唯一可做的,是阻止步千洐面聖。只是,他熟知皇兄性格——皇兄向來愛惜軍中人才,就算他今日想辦法阻止步千洐入宮,明日皇兄很可能單獨召見,豈不弄巧成拙? 好在進宮將領甚多,按照慣例,這些武將會隔著兩三丈遠,遠遠跪拜,接受皇帝封賜。如果沒有意外,皇帝應該看不清步千洐的真容。 慕容湛返身亦往宮中去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他不會讓任何人,破壞他二人的幸福。 鳴鸞殿中燈如流火、輝煌璀璨。悠揚鼓樂聲中,舞伎們腰身妙曼似靈蛇,為將軍們渲染滿目繾眷旖旎。。 一曲終了,眾人皆心曠神怡,新晉太子最先擊掌道:「好!」他隔著丈許遠,坐在皇帝右首之下第一席,對面是趙初肅,身旁則是久未露面的二皇子。 皇帝便笑了:「既然瀾兒說好,賞。」興許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今日看起來也爽利了許多。太子見皇帝語氣中對自己寵溺有加,面上有光,暗喜不已。 二皇子笑道:「大哥向來溫文爾雅,不像我,只懂得欣賞破陣舞。」 太子還未答話,皇帝已笑道:「朕也是極喜歡些剛勁的歌舞,我大胥以武立國,你喜歡,很好,很像朕。來,同朕飲一杯。」 二皇子大喜,舉杯起身,上前跪倒,滿飲而盡。太子冷眼瞧著,似笑非笑。 鳴鸞殿中有個二尺余高的臺階,將殿內分為上下兩層。此刻,諸位皇親、三公九卿皆列席上層,慕容湛的座次被安排在皇親最末。下方是十人圓桌,步千洐在首桌。 宴席過半,忽聽皇帝對趙初肅笑道:「聽聞你手下有一猛將步千洐,這次便是他盜了青侖戰車圖?」 皇帝一說話,殿內眾人皆停了筷子,安安靜靜。趙初肅答道:「正是。」 皇帝笑道:「不錯!自古英雄出少年,步卿上前來,讓朕瞧瞧。」 步千洐大方站起,上前幾步,在階下跪倒,深埋著頭:「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慕容湛與他隔得甚近,舉杯滿飲,沉默不語。 只聽皇帝又道:「步千洐,今後你需好好輔佐趙將軍,成就我大胥宏圖大業。」 步千洐深深拜倒:「是!」 「父皇,步千洐是難得的將才,你要好好賞他。」太子笑道。 皇帝點頭,宣佈了一連串賞賜,聽得殿中諸人羨豔不已。步千洐磕頭謝恩,正要退下,皇帝忽然招手道:「聽聞步將軍無酒不歡,很好,這才是男兒真性情。朕再賜你美酒一杯,過來喝。」旁邊宦官倒出杯酒,雙手捧了。 眾人皆動容,須知天子親自賜飲,是極親近的表示、極大的恩典。步千洐心想,卻不知皇帝喝的酒,是否天下無雙?意氣風發踏步上階。 便在這時,一道人影忽的從旁躥出,上前幾步,搶在步千洐身前跪倒:「皇兄!臣弟不想去青侖,想留在帝京伺候皇兄,求皇兄成全!」不正是俊臉通紅的慕容湛是誰? 皇帝微斂眸色,看一眼身旁宦官。宦官連忙上前,扶起慕容湛:「誠王,您醉了。」 「我、我沒醉!」慕容湛一把推開宦官,踉蹌幾步,錦衣之上,玉面紅若朝霞,眸色迷離恍惚。 皇帝沉下臉:「成什麼樣子,退下!」 太子壓下眸中笑意,作勢起身,卻不上前:「十七叔、你快退下。今日是慶功宴,其他事日後再說。」二皇子也附和:「小王叔,你有什麼不快活的事,容後再議啊!」 慕容湛搖頭,只盯著皇帝:「皇兄……我知錯了,你、不要惱我……」 皇帝冷冷看著他,喝道:「還不來人把他拖走?」趙初肅立刻對步千洐使了個眼色。 步千洐點點頭,瞧著慕容湛搖搖晃晃的身影,憐意大盛,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身:「誠王,你醉了。」 「我未醉……」慕容湛迷迷糊糊回頭,抬手指著步千洐,「你是誰?」 步千洐失笑,正要說話,忽的一陣勁風撲面,他全無防備躲閃不及,竟被慕容湛一拳打在面門! 「啊——」周圍人驚呼聲一片,步千洐鼻子一熱,抬手一摸,全是血。這時慕容湛頭一歪,竟倒在他懷裡不省人事。 皇帝始終沉著臉,眸色陰霾,一手緊抓龍椅,一手重拍龍案,冷冷罵道:「朽木不可雕!」眾人面面相覷,心想誠王果然是失寵了。 到底是太子先說話:「步千洐,你先扶誠王退下,回家換身衣衫,勿要汙了聖聽。」步千洐也知自己現在極為狼狽,又憂心慕容,忙點頭稱是,扶著慕容湛,退出了鳴鸞殿。 三更時分。 步千洐將慕容送回王府後,沒有返宮中,也沒回驛館。他讓人給破月捎了口信,自己便提壇酒,坐在慕容床側,一個人慢酌。 或許是因為看到今晚眾人皆得意,皇帝、太子、二殿下是其樂融融的一家,唯有小容鬱鬱寡歡。所以他不想走,不想令他醒來時,只有這孤清的誠王府陪伴。 酒剛喝了一半,慕容嚶嚀一聲睜開眼,扶著床坐了起來。看到步千洐,略有些驚訝:「大哥,你怎麼在我府中?」他扶著額頭,長眉輕蹙:「……咦,我記得……咱們不是在宮中飲宴嗎?」 步千洐失笑:「你飲醉了,我送你回來。」 慕容恍然點頭,步千洐起身倒了杯熱茶遞給他。慕容的神情還有些呆滯,木然坐著,不知在想什麼。 「心裡很不快活?」步千洐問。 慕容看著他,面色微窘:「大哥……我只是、只是……」半陣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步千洐卻笑了:「婆婆媽媽的性子,真是要改改!我知道你心裡憋屈。只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你既為青侖求情,如今皇帝遷怒,亦是情理之中,由他去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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