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江山不悔 | 上頁 下頁 |
一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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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月對他撒了謊:「這也是我娘給我的。我拿了你的玉珮,這塊便贈給你吧。定情信物,不許摘下。」 步千洐自然歡喜接過,整日佩戴在腰間愛不釋手。兩人日夜兼程,往北部青侖戰線折返了。 一路北行,破月情緒自然不高,總有些懨懨的。步千洐不動聲色的哄著寵著,她看似心情開朗了許多。但思及顏樸淙的一席話,總覺心頭有根刺,再也拔不出來。卻也不太想跟步千洐說。 冥冥中似有註定一番,她覺得會出事。 路上他們遇到了幾撥軍隊,都往北邊趕。這叫兩人有些意外,因為大軍調動,一般是大決戰的前兆。 步千洐並不覺得目前是決戰的時機。首先朝廷就沒派出多少兵力剿滅青侖軍,以致開始就錯過了將其扼殺在搖籃中的可能;其次兩軍僵持多日,趙魄又是個狡猾狠辣的性子,他總兵力遠不如大胥,怎麼會願意決戰呢? 可等兩人趕到了北部邊關、慕容叔侄的指揮所所在——麟右城,才知道沒猜錯——兩軍真的要決戰了,路上遇到的,都是二殿下從各地抽調的兵馬。 步千洐匆匆讓人在指揮所給破月安排了個房間,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去找慕容湛了。破月等到深夜,他才面色凝重的回來,帶了張地圖,打開攤在桌上,看得目不轉睛。 「怎麼了?」破月問。 他頭也不抬:「有些蹊蹺,你先睡。」 「你不陪我,我睡不著。」破月巴巴的望著他。其實不過想叫他好好休息罷了。 他這才抬頭沖她笑:「軍務雖然繁忙,夫人若是想同在下一起練功,在下稍後再看軍務也無妨……」 破月哪裡聽不出他話語裡的調侃意味?佯怒道:「不必!」轉身朝裡頭睡下。 他盯著她緊繃的後背,微微失笑。再低頭看著地圖,很快入了神。 破月睡到半夜醒了,發覺燭火幽亮,他竟然還在看地圖,不由得吃驚:「到底發生了何事?」他今日才回來,有什麼事讓他如此掛心? 步千洐這才將燭火一吹,翻身上床抱住了她:「日間我去軍中報導,二殿下給了我前鋒將軍的差事,五日後領一萬猛虎營兵士,與趙魄前鋒決戰。明日起,我便要去軍中住了。你好好呆在指揮所,這裡很安全。」 破月靜了片刻才道:「又做前鋒?」 步千洐聽出她有幾分不悅,幾乎可以想像出她撅嘴的樣子,不由得伸指摸了摸她的唇,這才道:「此次二殿下一共召集了八萬余兵馬,名將雲集。我在其中只能算後輩,能領前鋒將軍差事,已是很不錯了。以我的身手,你有何可憂心的?」 破月想想也是,問:「那你還愁什麼?」 「我始終覺得,如此正面決戰,不像是趙魄會做的事。」他答道,「他必有後招,只是咱們還沒想到。」 「你跟他們提了嗎?」 「跟小容提了。」步千洐道,「他也有同感,只是二殿下信心滿滿,斥候探來趙魄主力確實就在東面。沒有確切證據,又豈能阻止二殿下?」 破月想了想:「會不會是聲東擊西?趙魄若如同你所說心思縝密,他將咱們大軍引到此處,是為了什麼了?」 步千洐握住她的手:「好月兒,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有個猜測。」他抱著破月坐起來,又點亮了燭火,將她引到桌前,指著地圖:「瞧見兵力調動的方向了嗎?」 破月看著地圖,數條黑色箭頭,從各方撲向他們所在的麟右城。而東面數百里,標注著青侖軍的方位。 「若我是趙魄,能將大胥兵力全吸引到此……」他手指往西北面一點,「此時通往帝京的路,可是暢通無阻……」 破月一驚,這個想法太天馬行空,可又讓人覺得驚悚。她看著地圖,帝京當真是門戶大開了。 「你是說,趙魄另有奇兵,偷襲帝京?」 步千洐手托著下巴:「但咱們一路過來,並未見到有趙魄軍隊。他若真有支軍隊,會藏在哪裡?」 兩人相視無言。 「聽說開戰之後,許多地方的青侖人揭竿而起,回應趙魄,才打得朝廷措手不及。」破月道,「這次,會不會也是號召帝都周邊的青侖奴隸起事呢?」 步千洐眼睛一亮,旋即又搖頭:「不可能。自趙魄起事後,各地都大肆捕捉青侖奴,聽聞監獄裡人滿為患。帝京周邊三州的青侖奴,便統一關押在慈州做苦力修築皇陵……」 他的聲音嘎然而止,兩人對望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興奮神色。 「慈州!」步千洐手指在帝京以東三百里一點。 「若是趙魄派人去劫了皇陵,放出那數千青侖奴……」破月道。步千洐接口道:「原本皇陵有兩萬慈州軍鎮守,但慈州軍這次也被二殿下抽調過來……」 「走,月兒,咱們去找二殿下。」步千洐為她披上外袍。 *** 「趙魄偷襲帝京?不可能。」慕容充失笑。 他坐在指揮所正堂的主位,身上只披一件錦袍。燈火幽暗,照得他的面目有些陰森,眉宇間還有幾分被驚擾而醒的不悅。 「大哥,你可有其他證據?」慕容湛立在一旁,沉聲問道。 步千洐搖頭。 慕容充嗤笑:「大戰在即,本王豈能憑你臆斷,就調轉大軍,不戰而退?」 步千洐靜了片刻道:「如果趙魄真有此打算,現下掉頭,也是來不及的。」 「你!」慕容充面色一沉,他當然不喜歡聽到如此直接的論斷。 步千洐又道:「方才我與月兒商議過了,慈州皇陵青侖奴不過數千,帝京西郊禁軍有三萬,他們要想攻城,自是不易。但若是化整為零、潛入帝京,裡應外合,要攻下帝京,卻也不是不可能。」 「放肆!」慕容充厲喝道,「帝京固若金湯,又怎會被青侖奴攻下?你同她商量?呵呵,婦人之見,豈能作數?步千洐你是否不願為我先鋒,才諸多推辭?」 步千洐沉聲道:「末將願為前鋒,絕無推搪。只是此事已關乎皇上安危,請二殿下三思。」 他提到皇上,慕容充倒是一愣,也有點心虛了。只是如今這份大決戰的計畫,是他數十名幕僚嘔心瀝血所制,他實在希望借此機會創下不世基業,才能壓過大皇子一頭。這樣巨大的利益面前,他豈能因步千洐幾句話放棄? 慕容充看向慕容湛:「王叔,你怎麼看?」 慕容湛靜靜道:「步千洐和顏破月只是猜測,並無證據,自不能因他二人,就此不戰而退。」慕容充大喜,卻又聽慕容湛道:「但本王認為,他們的猜測是極有可能的。若是帝京城破,充兒,後果不堪設想。」 慕容充臉色一變,沉思片刻道:「王叔,你若快馬到帝京需要幾日?」 慕容湛點頭道:「充兒,我會日夜兼程,通令禁軍即刻保護帝京。我會親入皇城,不會教皇兄有任何差池。」 破月聽到這裡,卻對慕容充刮目相看——雖然他有點自大跋扈,但也算機敏決斷,不愧是慕容氏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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